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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重圆(485)

作者:一只小蜗牛 时间:2025-08-01 21:43:38 标签:强强 重生 HE 宫廷

  刘钦点点头,向他抬了抬手,让他起来,脸上又向他现出几分笑意,“那就好,别让朕难做。”

  秦良弼见他笑了,心放了放,晕头转向、一头冷汗地出来,一转眼就见吴宗义也进去了,又往前两步,看到陆宁远,也没同他招呼,忙不迭地走了。

  自从入城典礼那一幕之后,他看陆宁远,总不敢正眼看。从前他暗地里总埋怨刘钦区别对待,待陆宁远明显与别人不同,尤其是比他更好,现在却也不提了。

  他家里有九房姨太太,实在拈不得这个风,也吃不了这个醋,还是避其锋芒为上。

  陆宁远在殿外等了一阵,见吴宗义出来,才拾阶而上。

  他刚能自己走路不久,还走不快,同吴宗义两人路过时,互相行了一礼。

  吴宗义恭敬道:“见过卫国公。”陆宁远也恭敬道:“见过世叔。”随后两人各自去了。

  现在皇宫当中算是陆宁远第二个家,宫人见了他并不通报。他径直进去,就见刘钦坐在椅子当中,身体放松,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见到他,刘钦就知道到了晚膳时间,站起来道:“过两天就把他送走了。”所指乃是吴宗义。

  东南沿海并海外数岛,久不归王化,近来更是兴起盗贼,正要一员虎将前去布扬国威,吴宗义为正,熊文寿为副,这样安排,既是削弱吴宗义对关中的影响,也算是人尽其用。

  陆宁远没什么异议,也没有毛遂自荐,应了一声,随后道:“走吧。”两人一块去吃饭了。

  等到了夜里,刘钦在陆宁远鬓边的头发里翻了一阵,陆宁远低头任他动作,过了一阵,不由得问:“在找什么?”

  “你头发倒黑。”刘钦确认过了,重新躺下去,“我看吴宗义,总觉着他和你莫名地有几分相像,尤其是拿眼睛看人的时候,只是他头发白得厉害。其实他四十多岁,也不算老,身量也笔直,戴头盔时看着也精神,可因为这头头发,显出老态了。”

  陆宁远道:“他一人支撑四川多年,几次夏人都强攻入川,又被他夺回来,才保住西路一线,想必是呕心沥血了罢。”一面说,一面拿右手在刘钦脊背间轻轻捋着。

  自从刘钦说过喜欢他这样做之后,闲来无事、两个人贴近了时,陆宁远就总爱这样干。

  但刘钦当日只说了一半——他那时两眼失明,如惊弓之鸟,被陆宁远这样满当当一抱,放在怀里轻轻安抚,自然受用,其他时候再这样,就未免肉麻。

  可陆宁远喜欢,他也就顺势由之了,起码两人当中有一人觉着满足非常。

  过了一会儿,刘钦忽然在陆宁远身上一推,同他分开一点,把手放在他胸前问:“你说这老吴手握重兵,将来要是欺负我怎么办?”

  他说这话时,神情十分认真,“欺负”两字咬字也重,让陆宁远不由得一呆,过了会儿怔怔地道:“吴世叔不会……这样干的……”

  刘钦躺得更低,看着他时就需抬眼看,指头在他胸前不轻不重地转了两圈,指甲在上面一点、一点划过,故意一般,又问:“万一呢?”

  陆宁远低头瞧他,一时蒙了,头顶发热,身上也热,胸口最热,肚子缩起来,磕磕绊绊道:“那我……我……就狠狠揍他。”

  刘钦把他一推,哈哈大笑。陆宁远也跟着笑了。

  刘钦笑过之后,却道:“你可要多活两年。要有一天你先死了,朝中这些有功之将……”他脸色寻常,可说的却不是玩笑,“怕也要跟着你走上一批。”

  他不屠戮功臣,敢和他们同享太平,便是因为自信制得住他们。忌惮吴宗义,还能放他手握重兵,也是这个缘故。

  可有朝一日陆宁远死在前面,这些嚄唶宿将,别无他法,只能或杀或废,以安天下。那时他们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夺了兵权,做个闲散之臣,依无数前朝旧事。

  陆宁远没有应声,瞧他一阵,低头吻来。

  他真奇怪,明知道刘钦动动手指就能取他性命,可还是吻上来。

  刘钦把住他肩膀,不甘示弱,只有吻得比他更凶。

  半年之后,国家新政愈多,又有朝臣提议设教武堂。

  刘钦听来,也觉有理,于是就将还都后新朝的第一榜武举,并着各军当中五品以下、并无战事与要紧军务的将官一齐召来,命人讲武,教授战法、兵略,还有安定地方之道。

  授课者多是军功素著的大将,也有文臣,连夹了多日尾巴的秦良弼都高高兴兴地去讲了两天。

  年轻的武举们刚刚考中,万事新鲜,但各地身负军功的将官千里迢迢而来,就为了听旁人纸上谈兵,心里本来就颇多微词,后来有天,见授课的竟然变成了文人,登时就轰地闹了起来。

  周章站在原地,看着下面闹哄哄之景,只面无表情地等着。

  这里是在京城,他们再如何闹,也闹不破天去,别看现在一时骚动,久后自会平息。

  他自恃身份,并不欲同人争吵,但还没等声音降下去,陆宁远就从不远处的校场闻讯赶来。

  当他不知道从哪出现,一瘸一拐地走到周章旁边时,站定了还没说话,屋中就蓦地一静,原本站起来的人都坐下去了。

  当初平定刘骥、翟广之乱,两次周章都曾立下大功,后来他联结北方义军,更是探骊得珠,厥功甚伟。

  单论战功而言,他居于文官之首,自无疑议,就是放在武将里面,其实也没几人能比。

  况且他官居揆席,位高权重,真要有心记恨,屋中不论是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惜他清正之名更甚于威名,待人又一向宽大,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弁就把他当做了软柿子,徒留曾随周章一起参与过平叛的几个将领坐在那里干着急,恨不能钻地底下去。

  陆宁远神情严肃,正在心中措辞,想要同这些作乱的人说些什么,但周章朝他点了点头,清清喉咙,随后就开始授课,他只得退到旁边。

  他怕自己走后,这些人又再生事,就在旁边多站了一会儿,好像护法一般。周章并不分神瞧他,听课的人里却总有人频频偷眼向他看来。

  这么站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再生事,陆宁远正要走,忽然就听宫人通报:“陛下驾到!”忙和其他人一样跪伏下去。

  天子忽然来了教武堂,武举和将官都心中怦怦乱跳,好奇者有,也有刚才闹事的人因为心虚,满身冒汗。

  刘钦看着却心情不错,让人平身,问了问周章教授的内容,又勉励几句,随后向陆宁远悄悄招了招手。

  陆宁远也悄悄过去。

  所有人都瞧着他,他也不知是悄在了哪里,微跛着走到刘钦边上。刘钦向宫人示意,宫人便托来一只盏,呈到陆宁远面前。

  刘钦低下声,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量对他道:“我来看看,正好你在这里。这是太医院伐竹烤火沥出来的水,你最近不是咳疾犯了,趁新鲜喝了,应当能缓解一二。”

  他带着竹沥水来,还有什么“正好”可言,陆宁远应了一声,举起来一气喝了,想自己今天、今年,或许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咳嗽了。

  他看也没再看旁人,喝完就站在了刘钦边上。刘钦对周章、对一丛武弁一视同仁,各说了几句话,便摆驾了,却也去得不远,同陆宁远一起去了旁边校场,一人取了一把弓。

  “你先还是我先?”刘钦问。

  “陛下先。”陆宁远答。

  “每次都是我在前面。”刘钦随口道,也不介意,张弓搭箭,松手射出,一箭落在红心上面。

  这是两人还在建康时,陆宁远启程赴江北之前为他制的几把弓之一,那会儿他和曾经的刘钦一样,亲手制了从轻到重的一整套,供刘钦慢慢复健。

  此后他在来信中多次问过刘钦进度如何,却再没亲眼见过,只凭刘钦一张嘴,其实不知真假,再见到时,自己却也同样需要了,便把之前刘钦赠他的翻了出来。

  自己一人在建康时,刘钦其实练习得颇为努力,几乎每日都要花上点时间,但身体虚弱,至今也没恢复到从前,拉不开原本能拉开的硬弓。到了陆宁远面前,难免露怯,便推说自己公务繁忙,一直以来不怎么有时间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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