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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重圆(174)

作者:一只小蜗牛 时间:2025-08-01 21:43:38 标签:强强 重生 HE 宫廷

  像这样施刑,寻常人只受二十杖便要一命呜呼,更何况陆宁远入狱三月,又兼久病,已虚弱至极?

  崔孝先在旁边监刑,只等他哪一下挨不住,闭眼便死,也算了了这迁延三月之事,好回去向刘缵复命。

  可陆宁远竟不肯配合,大睁着眼睛,嘴里呜呜啦啦地淌血流出满地,中途昏厥几次,偏偏却又醒来,有意挑衅一般,竟然硬生生吃满一百杖,仍是生机不绝。

  中间几次,行刑的人忍耐不住,扔下杖放声大哭,被人拉下去,换人继续,换人后却还是如此。一直到一百杖打满,行刑的人换过数轮,陆宁远非但不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一鼓力气,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歪着身子站着,残疾的左腿微蜷,但腰背挺得笔直,从嘴里、从眼睛、从身上滴滴答答地淌着鲜血,将他染得有如一个血人。

  可他却竟然站住了,环视一圈,用含糊、低弱,却又声如凿铁、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是用喉咙,而是用整个身体,铮铮然道:“陆某一生为国征战,比这更重的伤也受过几次,还有什么手段,不妨都使过来罢!”

  说着,他猛地一拍胸膛,声如擂鼓,从不知什么地方又喷出一股血来,他却是双目如电,有如天人,见者无不纷纷低头,不敢同那双血红的眼睛对视。

  崔孝先恐惧了,只恐他下一刻便要飞身上前,取下自己性命;又疑心他生就一副不死之躯,不然以这样一副残破衰败的身体,如何这样摧折都不肯便死?

  他不敢上前,躲在卫兵身后,颤着声音宣读下一份谕旨。因为心绪不宁,中间几次读错,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好像舌头马上要掉。

  好半天他才终于读完。圣谕上说,将陆宁远流放出京,即刻动身,不得迟误。

  陆宁远上不去马,几个一同监刑的宦官便一齐将他驾上马背,看他摇摇晃晃,又拿绳子把他和马捆在一起。绑的时候,皮肉纷纷而落,绳子扎进去,用力一抽,就好像埋进骨头。陆宁远仍是一声不吭,眼睛睁着,不知看向哪里,只一下一下地喘气,向着他们大张旗鼓地昭示着自己的生命。

  绑缚已毕,往马屁股上一抽鞭子,马载着陆宁远跑了起来。两个宦官骑马跟在陆宁远马后,连连催鞭,一步也不敢歇。

  就这样,从明奔到夜,从夜跑到明,如此足足行了一百一十五里路,陆宁远终于气绝身亡。

  在最后的时间里,他渐渐发昏的头脑间,忽地有一道闪电劈入进来,于他自己死前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刻,想到了被他杀死的刘钦。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可现在它又出现在他的眼前,竟然这样清晰。他把长枪送入,刘钦死去,长枪拔出,血涌出来,那样红,那样烫,腥气逼人,如滔滔江水奔涌而流,它掀起一道大浪,猛地拍在他的脸上。

  他竟然杀死了他。

  陡然间,如同电光落下,从里到外一道猛烈的剧痛将他直贯而开。他浑身一震,霍然睁开弥留时麻木的眼,想要看清楚什么,长长的鬃毛拂在脸上,然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现在他又在熟悉的牢狱中了。

  但他仍不愿死,比上一世时更加不愿。又一次,他鼓起生命中的每一分力,将自己熊熊地烧起来,于漫长、于不见天日的苦熬与等待中,独自一人,那样奋力地燃烧着,将这一间监牢亮堂堂地照彻。

  铜皮铁骨之下,一腔自前世带来的悲酸的血在血管之中奔流,在监牢中的每一个静夜,重重叩着他的心门,又于他喉头之中一次次涌起。他忍耐着,一口一口将它们咽下。

  他不愿死,不能死,想尽一切办法地活。每日送进来的那一小碗水维持不了他的生命,剧痛之下,他汗出如浆,实在口渴得厉害。不喝水,他就会死,他要活命,于是将自己紧紧趴伏在四面阴湿的墙壁上,脸贴在上面,拿这个屈辱的姿势,用舌头一颗一颗舔舐上面结出的水珠,将他们卷进干涸的喉咙里面。

  这是他第二次做这样的事,但这一世注定不同。

  哗啦啦一声,铁链响处,陆宁远回头,就见一众人群正中,刘钦倒持着长剑,一脚踢开牢门。从那扇唯一的窗户间照入一束日光,打在他的半张脸上,明晦变换之间,刘钦的面孔那样明亮,那样怒气冲冲。

 

 

第121章 

  这是刘钦再一次深刻感受到权力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的十六天。

  他少年得志,少有想做什么而不可得、想要什么而拿不到手上的时候,只有上一世被夏人放归,以一个旧太子的身份成为新朝之臣后,才真正体会过为人的无力感。

  上一世时,他一直到死都没有能够接受,可是再度睁开眼睛之后,却如井蛙被置于高地,张眼望天,才知天下之大,自己无力措置处还有太多太多。但他没有想到,只是救一个陆宁远,他竟然也会力有不及。

  陆宁远既然已经下狱,而且是刘崇亲自下的命令,那就不能再耍什么手段,得老老实实地走一遭三司会审的流程,便不是一日两日能结束的。

  刘钦一开始倒并不急着让他们提审陆宁远。左右人已在狱中,他又救不出来,刘缵、陈执中他们也明知如此,正要看他有什么手段。他这几日便没避着他们,很是走了一些门路,结果只碰了一鼻子灰。

  人救不出来,不出他自己意料之外,反而正中下怀。陈执中、刘缵这舅甥二人定以为他黔驴技穷,或许正看他笑话,得意之间,绝想不到他明面上的上下奔忙,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真正用意乃是用这几天时间厘清证据,同几个当事人暗中串联。

  结果等事情做得差不多了,等刘钦当真想把陆宁远弄出来时,才发觉没有这么简单。

  每每他提起此案,想要快点提审,陈执中总能找到更紧急的事打岔。偏偏朝廷多事,刘崇即将大寿,举国都要欢庆,京城各部和各地方官都要加紧筹备;南渡以来新筑的宫观修到一半,钱款即告不足,须得各部巧妇同舟共济,议定一个无米生炊的法子;夏人给出最后期限,六月底若和议不成,便要分三路大举南下,以大军改易刘崇之位,派来的使者已在路上,除非下定决心同他们全面开战,不然禅位看起来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刘崇却始终恋恋难去,怎么看刘钦,怎么不顺眼起来……

  在这样多事情面前,陆宁远这一个小小的副守备要定何罪名、在牢中羁押多久,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小事了,便被自然而然地一拖再拖。

  刘钦亲自去刑部,被拒之门外,想要探听里面的情况,收到的消息却含糊不清,还有相互矛盾处。但消息都成了这个样子,陆宁远在里面的处境已经不问可知。

  刘钦开始猜测,刘缵恐怕想要陆宁远的命,但陆宁远的命于他有这么重要么?毕竟不敢托大,担心动作慢了,陆宁远有不测之祸,索性把水搅浑,将邹元瀚拉下马,大举弹劾他虚吃空饷、杀良冒功、谎报军情、贻误军机、损兵折将、贪人之功据为己有等十数条罪状,引刘崇不得不亲自过问。

  等刘崇问后,刘钦便当朝言道:“陆宁远此次一同率军出征,最知内情,陛下何不问他?”刘崇果然想起这个陆宁远来,问审定的罪名如何。大理寺卿出面,支支吾吾地说还未提审,刘崇责怪他们办事不力,此事终于拖不下去。刘钦再度进言,说如今多事之秋,正须用将,两案勘审宜早不宜迟。于是定下下朝之后马上提审陆宁远。

  提审陆宁远当时,除去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这三法司之外,刘缵、刘钦、陈执中、邹元瀚也全都到场,阵仗甚大。之所以这么多人都到,是因为在刘钦力主之下,两案并成一案,相关人等一同审讯。只不过邹元瀚官拜上将,多年来“为国宣劳”,“不可轻侮”,虽然同被提审,却是座上之客,与陆宁远这阶下之囚自不可同日而语。

  三法司长官居中,刘钦因是太子,也居正位,刘缵、陈执中居侧,他二人对面,邹元瀚也坐在堂上,身着绯红官袍,上面绣的狮虎张牙舞爪,雄骏,邹元瀚本人也将脸一板,谁也不看,端地是气派威严。

  刘钦看他一眼,笑道:“久闻邹将军鼎鼎大名,颇知用兵,这些年剿匪卓有成效,屡摧大寇,安定东南,厥功至伟。所过之处鸡犬不惊,使百姓人人感念,闻将军至则扶老携幼、梯山航海争睹一面,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甘棠歌咏,不绝道路。将军令名远播,声扬朝野,孤平素便心向往之,惜乎这些年始终缘悭一面。当涂县匆匆一别,不及得承明教,今日一睹尊颜,幸何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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