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忽然在他脸上咬了一下。
“雀儿哥……”
刘钦又咬一下。
陆宁远把嘴闭上了,想象自己翻身起来,把刘钦整个人抱在怀里,刘钦的头枕在他胸口上,他的两条手臂则紧紧拢在刘钦身上,他要一只手按着刘钦的腰,另一只放在他背上,沿着他的脊骨轻捋下来。
又想象把刘钦抱在膝头,刘钦枕着他的腿,是他的左腿,他的左手抚着刘钦的头,右手放在他腰间。他不会用太大的力气,但也不抱得太轻。他给刘钦读奏疏,刘钦闭眼听着,过会儿就在他怀里悄悄睡过去了。
他还想象睡觉的时候,他从后面抱着刘钦,因为自己比他更高,膝盖伸出,就会顶弯刘钦的腿,把他整个人团在怀里。他的胸口贴着刘钦的背,贴得不算太紧,感受不到心跳,但刘钦每一次吸气,扩张的肋骨就会轻轻摸他一下。
他想着想着,喉间一阵激流,浑身轻抖,竟然眼前一花,就此昏了过去。
第339章
刘钦不能在宁武久留,启程回开封的时候,陆宁远刚刚可以被人扶起自己靠坐在床头。
临走之前,刘钦把随身带来的半截披风拿出来,问他:“这半我带回去,还是放在你这儿?”
想到自己那份“遗表”,陆宁远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看那披风,忙道:“你带回去吧。晚点……咱们再见的时候,我请大龙补起来。”
刘钦嘴角动动,想这披风被割断得这么彻底,对此提议不置可否。
陆宁远目露期待,刘钦走上前去,弯腰同他吻了片刻,算作告别。分开的时候陆宁远在他耳边道:“等下次见面,我就能……那样抱你了。”
“嗯,”刘钦笑着应了,“那你得好好养病了,我等你。”
陆宁远蓦地又头晕起来,等回过神的时候,刘钦已经走了,把自己的玉佩留在了他手边上。
陆宁远忙把它拿起来。算上之前的那块,这是刘钦第二次把自己的佩玉给他,上一块被他不小心弄丢了,惹得刘钦颇为不满,这块该放在哪里为上……
刘钦从开封出发,赶路甚急,回去的一路倒倒悠闲多了,因为没有太多随从,也不打旗号,反而能多去各地转转,体察风土人情。
往开封去的一路上,许多地方在早年朝廷刚刚南渡、与大军失散的时候他其实曾经到过,只不过那时他混在流民当中,后有虎狼之兵,日鲜一餐之饱,朝夕不测,每日睁开眼睛就是逃命,岂有心思体会别的?
这次有兵马扈从,才能静心转转,想自己日后回京,像这样外出的机会太少,于是更加着意放慢了步子,一连走了多日,却连山西都还没出去。
却没想到泽州、平阳一带新近收复,此前一直为夏人所占,久不归王化,而且赋繁役重,以至匪患横行,车驾到了泽州阳城,居然遭遇山匪。
幸而他所带人马虽然不多,却都是精兵,一番交战之后,总算有惊无险。
山匪见他们是硬骨头,不敢强啃,落荒而逃,朱孝担心分兵之后有何不测,也没有敢追,最后倒是相安无事。
但出了这事,刘钦也不敢托大,当即进入宁山卫所,一面勒令当地官员保密,一面检阅了此地府兵。看过之后,也不犹豫,驻跸于此,给陆宁远去了封信。
要不是坠崖之故,这会儿应当是陆宁远亲自率军护送他。
陆宁远在江北数省,可说是草木知威,哪会有山匪看见他的旗号还往上撞的?又或者没有这场意外,刘钦压根不会无缘无故大老远跑到泽州来,也就打从一开始就不会遇见这事。
总而言之,既然遇到,总归是错在陆宁远。
刘钦心眼既不算大,也不算好,想自己当初赶路时心急如焚,在给陆宁远的信中,便极述自己遇袭之事,还把当日交战之险写成了十倍,要他从速调一队精兵南下护卫。
临行时陆宁远曾说要派人随军护送,却被刘钦以不欲阵仗太大为由拒绝了,现在他又写信调兵,到底还是殊途同归。
他想,陆宁远拆开信后,心里一急,说不定都能自己坐起来了。过几天听韩玉的消息,果然如此,但陆宁远坐起之后,又马上栽倒在旁边,还差点从床上跌下,折腾得胸腹间的伤口都撕裂了。
刘钦赶紧又新写了一封信安抚他,说自己已经平安无事地到了城里,调兵是要顺手剿匪。
过了没几日,张大龙杀气腾腾地来了。
宁山卫当日是不战而降,见夏人大旗一倒,火速反正,此处原本又身处夏国腹地,因此这几年来都只是象征性地募了募兵,本府士兵大多都没怎么同人亲身交战过。
阅兵时见了天子脸色,一应官员就心知不好,见天子从别处调兵过来,还是威震天下的陆宁远部,更是连声都不敢吭上一句,见到眼前这个煞神般的黑脸大将,人人恨不能把头埋进胸口里面。
张大龙走到刘钦身前,带着一身盔甲噼里啪啦地跪倒了,“陛下给末将十日,一定尽除此地匪患!”
刘钦抬手扶他起来,笑问:“带了多少人来?”
“精甲步骑五千!”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张大龙心中有气,领了圣旨当天歇都没歇,大半夜就和斥候一起出去摸情况了。
他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匪寇给他们上了这么一个眼药,在他亲身平定的地方,居然一转头就把天子的车驾劫了,而且还让病榻上的陆宁远躺不安生,差点吓个半死,情急之下还说出了要人拿东西抬着他去指挥平叛的昏话。
呸!凭他们几个小蟊贼,也配叫“叛”?翟广都还老老实实窝着呢!要是不把他们毛给拔了,他张大龙以后名字倒过来写!
他怀着一腔怒气,十日之间,把整个泽州几乎一扫而空,最后也没分清到底是哪队山匪劫的刘钦,总之不管是山里、谷里、泊里的,全都被他一锅端了,连寨里养的鸡都给宰了炖了。
于是张大龙在前面开路,打扫干净,刘钦的车架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走着,如此几日,等进入河南,就换了一样风景。
周维岳在此地经营一年,许多事情虽然无法立竿见影,但总归也是面貌一新,最大的区别就是一处山匪都看不见了。
张大龙原本为了找翟广的茬,派哨骑四出,瞪大了眼睛要揪翟广的小尾巴,结果气势汹汹地在前面扫了好几天,最后倒也无事发生。
在出发去宁武之前,刘钦就已经将行在置在开封数月,见此也不奇怪。
因为此前河南是雍夏两军争夺的主战场,许多百姓为避兵祸,都逃入了深山密林当中,留下许多无人耕种的田地。
当日朝廷为了吸引流民归田,定下国策:无论土地多寡,本省百姓这一年都无需纳税;若能证明是自己的土地,官府造册之后,土地即可归在自己名下,后续再有官司,一律不理;若有无主之田,即考贫富户口,授田于家贫者,自行开垦之后同样可以编入黄册。
周维岳主政以来,宵衣旰食,力行此政,引得许多流民返乡,更有人从江南千里迢迢举家返回。流民既少,匪患自平,更不必提翟广也在此地。
朝廷贴出的白纸、黄纸,什么利民、什么害民,他心中无不清楚,每有政令欲布于地方,还没施行,他见过之后,觉着不妥,就要周维岳上书;施行之后,具体情形如何,他常常亲自去看,看过之后,回来还是要周维岳代为上书。
幸而刘钦也不惮改过,此地人口渐渐充实,不复战事刚息时那般残破。
刘钦这次回开封,却待不太久,马上就必须返回建康。临走之前,见周维岳面容憔悴,要让他居家养病,却被周维岳拒绝了。刘钦无法,又觉着此地实在离不开他,只好答应,又为他写信请林九思过来。
林九思原本云游四方,行踪不定,一年多的时间里,却先后为刘钦、陆宁远、周维岳三人轮番救火,可说奔忙至极,殊乖本意。
但毕竟他与周维岳关系匪浅,写信时刘钦料想他应当不会不答应,故技重施,给周维岳的病情写得严重了几分。
安排停当,刘钦便启程返回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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