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为了找书。”
沈宴听了喝了口茶,想了想最新的动静,“找书?那三具尸体,死法各异,却都透着邪气。现在满城风雨,都说是有妖人作祟。”
温缜苦笑,“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现场留下的线索,与尸体上的图,看着像活祭,许是什么邪术,但我对这方面知之甚少...”
“想借阅我这里的藏书?”沈宴了然一笑,“那你找对人了,北镇抚司的藏书阁里,有不少从各地收缴的禁书,其中或许有你需要的。”
温缜松了口气,“多谢沈兄。”
“先别急着谢。”沈宴收敛了笑意,神色渐变严肃,“这案子不简单。指挥使特意叮嘱,让我们不要插手。”
“为何?”
“一看你就缺心眼,他提醒了照做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有命听没命活。如今这京城里,各个势力都掺和,上头又管不住,以前的北镇抚司多风光,如今我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别提了。”
皇帝管不住人,又不够放权,如今京城乱着呢,哪都是大人物,以前是锦衣卫出行,百官战战兢兢,如今锦衣卫生怕惹到谁,他都服气。
自从先帝带人跑土木堡,国运都折里头了,这都什么事啊!
他们来到藏书阁,这是一座三层小楼,外表朴素无华,却是整个京城情报最密集之地。门口两名锦衣卫验过腰牌,无声地推开沉重的木门。
沈宴指着二楼,“关于邪教邪术的书都有上面最里面的房间,你们可以进去找,其他的书不能动,只许今天,我让人给你们送饭。里头有人看着,有些是机密,不能与人看的,我够意思吧?”
温缜很是惊喜,“很够,大恩不言谢,我与狄越去找。”
温缜上楼越过重重书架房间,来到最里头的房里,二楼有人走动视察,今天一天翻书应该够了。
深秋的风雨裹挟着枯叶拍打在藏书阁的窗棂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温缜推开最里间那扇斑驳的木门,一股陈年的墨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深秋特有的阴冷潮气。
温缜在义庄画了画,包括尸体身上的符号,他描得很清楚。
“阿越,我们一起翻,看到先前看到的符号,就停下来。”
狄越看这么多书头皮发麻,“都翻啊,这也太麻烦了。”
温缜拍了拍他,“如今我们连头绪都不知道,自然得找到是什么干的,目的是什么?才好进行抽丝剥茧找出人来。”
没有其他办法了,这算是捷径了,好歹沈宴给他们一天时间。
温缜目光扫过四壁高耸的书架。昏暗的光线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照出漂浮的尘埃。他从袖中取出几页宣纸,那是他在义庄借着摇曳的烛光描摹下来的。
“先从南面的书架开始。”温缜指向靠墙的一排古籍,“沈宴说那里多是前朝异闻录和方术辑要。”
狄越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消散,他看到书就头疼,这太为难他一个江湖人了。“这么多书,翻到明年也翻不完。”
“总比在外头像无头苍蝇强。”温缜已经走到书架前,手指掠过一排排书脊。这里面是没有任何暖炉的,深秋的京城已经很冷了,又下着雨,冰凉的竹简和纸质书卷让他指尖发僵,不得不时不时呵口热气暖手。
两个时辰过去,窗外开始昏沉入夜,阁内越发阴冷。狄越的翻书声越来越频繁,显然已经不耐烦。温缜却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地对照着手中图样。忽然,他手指一顿,停在一本《诡事录》上。
“阿越,过来看。”
狄越凑过来时,温缜正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泛黄的纸张。那上面画着一个扭曲的符文,与女尸身上的印记几乎一模一样。
“还真有,这是活祭之事,传说用血魂祭,在阴年阴月阴日,找阴年阴月阴日女子为主祭,在国运衰弱之时,开启乱世,能让人获得无尽的力量?”
温缜都看懵了,这都有人信的吗?不是,古代邪教这么傻的吗?
狄越也很懵,“信这个的,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这都有用,还轮得到他吗?
温缜也很一言难尽,这肯定很适合被卖保健品,信这不如信他是秦始皇,v他500两封王封侯任意选。
“都信邪教了,能是什么正常脑子?不过倒是提醒我了,联合其他两个的死法,这人一定是被术士骗了,护城河那日不是变红,还腥气冲天?这人能让人这么费尽心思的骗他,必是有能耐的,且在这京城官位不小。而他是大官却想着世道乱,必是手握重权,或重兵,觉得自己有机会胜算大。这术士可能不是主动上门,而是被抓了,不帮他又知道他的想法,难活,于是脑子一转想到这个,书上又有记载,那人必是信了。”
狄越更不能理解了,这脑子还能平步青云升官吗?
“大官为什么会信这个?”
温缜摇摇头,“不知道,很可能在正统朝受重用,在景泰朝不受重用,落差太大加上手里又有权,不想一朝天子一朝臣,想着先下手为强吧。别猜了,我们去找那个生辰还失踪的女子就知道了。”
“这怎么找?”
“那女子怀有身孕,必是已结婚生子,礼部下的仪制清吏司管平民婚姻登记,生辰八字必是齐全的,这个事后与陆轲说一下就成。这个案子若涉及官员,他肯定愿意担下来的,他重新上位,太需要重立威信了。”
有什么比用大官下狱更能提升个人威信的呢?这就是一直以来,东厂喜欢小事大做,陷害忠良的原因了。
也许那人不是忠良,但因为一点小事就被东厂阉狗安上大罪,对于文官来说,不是也是了,这是立场问题。
他拿这本书,与沈宴借几天,他要好好看看,这本书还写了什么炸裂的事。
温缜带着狄越离开,狄越对于不用翻书长舒一口气,再翻下去,他能站着睡过去,一本比一本无聊。全是莫名其妙的洗脑的邪教,还异想天开,他练了那么多年武,都不知道还有功法可以长生不老。要么就是轮回大劫,他差点被绕进去,要不是后面的内容太扯,他就信了。
出了那栋楼,外面已是昏昏暗暗,温缜说了一声就离开了,他带着东厂番子拿着令牌去仪制清吏司查这几年结婚这个时辰出生的女子。
暮鼓声从皇城方向传来,温缜抬头看了看天色,加快了脚步,道路两旁店铺渐次亮起灯笼。
“温先生,仪制清吏司的人这个时辰怕是已经下值了。”番子小跑着跟上,靴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声响,都这么晚了,还查啊,他们也是要下值的啊。
温缜学着陆轲那恶心人语调,“东厂办事,何曾看过时辰?”
东厂番子与以往一般应了下来,又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不是他们督主啊,番子幽幽地看着他。没想到啊,这书生还有当太监的天份,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东厂番子内心腹诽道,然后应都应了,认命跟着他去仪制清吏司跑一趟,这人以后犯事别落他们手里,让他加班,他很记仇的。
东厂番子并非太监,而是从锦衣卫中挑选的精干人员担任管理层,主要负责侦缉工作。东厂中仅首领,比如提督太监及少数核心成员为宦官,其余基层执行者均为基层锦衣卫人员或招募的武功高强江湖人。
东厂与锦衣卫的关系一般来说都是帝党,但同一个公司同一个部门都分派系,更别说这两大机构。
他们关系好坏全凭党争划分,如今关系不好不坏,因为都被于谦上书朱祁钰边缘化,两党只能刀握在背后抱团。看似亲密,为了利益随时能捅对面。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