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一进去就哇,然后边走边哇,“爹爹,你抢钱庄了?”
温缜被噎了一下,什么抢,他哪用得着抢?他穷得多清白。“别胡说,一路风尘仆仆,赶路也辛苦,让小满带你去洗澡,你院子里也安排有两个侍女,你两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第88章 沙场秋点兵(一)
温缜对这个宅子真的很满意, 没人会对正经过明路还是犒劳品的豪宅不满。他又不是死心眼,只要不是违法违规所得,能过得舒服为什么不呢?
他觉得上面就用糖衣炮弹腐蚀他,其实还好, 张居正从小锦衣玉食, 不照样以天下为己任吗?不是清贫就能洗涤灵魂, 温缜是个自恰的人,这宅子上面能赐就能收回, 又不是他买的。他住着舒服就住,上面要收回去,他们这几个人找个小院也安稳,他不可能为了这些身外物舍弃灵魂。
他们很是幸运,昨天到了京城, 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新家, 一家人洗澡洗头, 将一路灰尘洗净就很累了, 吃完饭头发干了就睡了, 累到都没有做梦。
结果第二天他们刚醒不久, 来一起吃早饭,暴雨骤至,起初只是几滴雨点砸在瓦上,噼啪作响, 而后风势渐急, 自天际倾泻而下。檐下的铜铃叮咚乱撞, 窗纸被风扑得簌簌颤抖,院中的老槐树摇晃着枝叶,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投下凌乱的影子。
雨水顺着青石缝隙流淌, 仆人们匆匆奔走,收衣裳的收衣裳,关窗的关窗,赵管家正指挥两个小厮搬沙袋堵住垂花门,免得雨水倒灌进内院。
茜茜跑到二楼阁楼窗边,搬来一个凳子,站来上去,她小小的身体就拥有了大人视角。她上辈子来过京城,这个视角的京城她却是没看过。她不肯关窗,只向外看着景与奔跑躲雨的行人。
远处的什刹海已看不清轮廓,只有一片苍茫的水汽翻涌。湖上的画舫早靠了岸,岸边柳树被风雨撕扯得东倒西歪,雨幕之中,连鼓楼的身影都模糊了。
这雨来得太急,温缜跟着她上去,免得小孩没个分寸着了凉,站在她旁边,发现她还真会找视角,窗外如诗如画。
茜茜可算是知道,官宦人家的女儿看天下,是怎么个视角了,怪不得天天作诗作画,有闲情与雅意。
“还好路上没耽搁,否则这大雨下,淋的就是我们了。”温缜看了看这二楼,这可以布置布置,做个小书房,不待客的那种,装得漂亮舒适就好,茜茜可以在这读书。在窗边做个休息区,安排个懒人沙发,吃着水果看着书,很是惬意。
他没那么多时间陪孩子,这附近小孩多,家里她的地方装得漂亮点,孩子捧场有情绪价值,她在京城也会开心很多。
“爹爹,话本上的状元看着这景,张口就成诗,你怎么完全不一样。”
茜茜撑着下巴看外面,然后侧首看他。温缜怕她踩凳子摔了,扶着点,对上她的眼睛。“那是话本上的,真实的状元不做诗,人生不幸诗家幸,你就庆幸你爹不写诗吧,不然有得你苦的。”
茜茜如今可不像最开始那般乖巧,她可野了,说话也开始带刺,还准备勤加练武,更是好动。
小孩一岁一个样,温缜在赶路的短短半个月是体会到了,但他看着茜茜鲜活的模样,也很是高兴。
就一个在囚牢里小心翼翼逐渐奔向旷野的孩子,开始变得自由与不羁。
“原来是这样,那怪不得我也不想读书背诗,原来是我不需要努力了。”
茜茜说完,温缜就陷入沉思,他想起了袁三的德性,于是将茜茜从凳子上抱下来,关了窗户,将大风大雨关在窗外。“是这样的,我就是那种望子成龙的爹,我可以不写诗,你不能不背诗不读书。”
茜茜:???
狄越看他俩下楼,“来,吃早食,今天这么大雨,外头湿滑难行,也不必出门了。茜茜,今天在屋里的练,练武贵在坚持。”
茜茜:QuQ。
——
大雨天他们也没出门,就在家里窝着,家里挺大,温缜还没住过这么大的地方,很是新奇。
舒服的日子是过得很快的,转眼就得去翰林报到了,去完还得去兵部。他在翰林也就挂个名,那里最不缺的就是状元郎,他也与搞学术的聊不来。
皇帝让他任兵部主事,这是实权的官,于谦就曾经做过兵部主事。
经过一番周折,他到兵部时候,于谦也在,给他的述职折盖了个章。就让侍郎带他熟悉兵部,温缜头一天来,找到方位就行,此时的兵部众人各忙各的,有人瞥了他一眼,打招呼都不带应的。
温缜也不在意,朝廷也是职场嘛,正常排挤行为,不必理会。
温缜记下他负责的事,他只是正六品的官,是不必去早朝的,干的也是文书跑腿调度武将的工作。兵部有于谦,他日子很好混的,也不会有人来找他麻烦。
就这么开始上班的日子,考公的都知道,只有上岸的那一刻是快乐的,余下的都是鸡零狗碎的上班日常。温缜又不可能越权办事,他一个新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就行,除非发生战乱,不然没有他立功的机会。不过如今瓦剌要送回朱祁镇,礼部已经在议了,对手变于谦,瓦剌深刻意识到,有一个猪一样的对手的重要性。
到了七月,大明说不称臣,不赔款,不纳贡。瓦剌说没关系,不要钱也要送回来,千万要他再当皇帝啊!
这就非常尴尬了,大明这边其实也不想要,但朱祁钰非常在乎名声,加上孙太后背后发力,朱祁镇变成太上皇,他让礼部的一个小官去接了,小到什么地步呢,与温缜同一品级。
温缜听到也很焦虑,朱祁镇这就要回来了?
还没等他焦虑完,礼部传回朱祁镇的死讯,礼部过去的人都吓死了,瓦剌还一口咬定是他们干的。天啊,他们就上个班,没人想搭上九族啊,给他们九条命也不敢啊!
礼部的吵架吵惯了,怎么可能背锅,瓦剌狼子野心,竟然这么耍大明!原本他们为了上皇束手束脚,如今是什么也不顾了,这锅必须甩给瓦剌,他们敢对上皇下毒。
事情坏就坏在这是七月,天气太热,朱祁镇尸体运回来,都得臭了,得在原地等候消息。
这是战事将起,事正好到兵部这,孙太后必须要个交代,她想起了温缜。朱祁钰却心很慌,因为锦衣卫带回来的消息,证据指向深宫,如果是宫里的人,那必然是皇后或他亲娘。他觉得温缜是个疯的,万一查到什么不管不顾的说出来,事情怎么处理,而且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悲痛里更多是窃喜。
朱祁钰以温缜只是兵部主事,不够格拒了,让东厂与锦衣卫一起去,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东厂与锦衣卫就误会了,以为这是皇帝干的,毕竟这还是比玄武门体面的。
误会就是这样来的,他们就不是去查案的,是如何证据确凿的甩锅瓦剌的。
去接人的倒霉归倒霉,但只是革职了,变白身了,好歹命还在,九族还在。
瓦剌被大明的无耻给惊到了,他们要掀桌,他们要发兵!
这时候,温缜按部就班的生活才被打破,来活了。
温缜对这半个月一系列的变故都是目瞪口呆,不是,这怎么回事?
这历史发展不对啊。
他在兵部天天吃瓜,吃得很快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看到这个时候,也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一起模仿作案,至于模仿的是谁,自然是吴循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