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缜老老实实摇头。
“因为你这人太不讲究官场体统,”杨昭指了指他沾着泥点的官服,“但现在本官明白了,能把心思都用在民生上,比那些只会逢迎的强百倍。”
温缜正感动着,就听得杨昭话锋一转:“不过——你那个自来水厂,给本官在成都也修一个!”
“啊?”温缜手里的酒杯差点掉地上。
“怎么?不愿意?”
“下官不敢!”温缜苦着脸道,“就是这是我画的图纸找上千机阁,成都路远马遥得加钱...”
杨昭哈哈大笑,亲自给他斟满酒:“放心,本官给你从藩台衙门要银子!”
躲在门外偷听的陈延年彻底绝望了,这参本是彻底指望不上了。他哀怨地看了眼屋内把酒言欢的两位大人,叹了口气,算了,这愣头青还真斗不过。
千机阁好不容易完事,这回被他卖去成都,齐昭看着他,想弄死他的心都有,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还好成都给钱,不像温缜那么扣,明曰合作,直接让他们打了白工,收益还不知猴年马月呢,真是岂有此理!
温缜的被长官评了优等,正美呢,不管他,有匠艺这么闲做甚,养得活门派吗?怪不得一直十八线山里窝着,还去骚扰别人的老婆,他这是给他找点事干,寻求人生的价值,生命的意义。
温缜开始在纺织厂发力,此时第一批布也出来了,机器一动,布匹源源不断,成本很低,他也开始打价格战了。
当重庆府低价倾销,那价格比其他地方低了三分之一时,甚至低于其他地的成本价,批发一下子就火了。
重庆府的棉布如潮水般涌入市场,价格低得令人咋舌。其他州府的布商起初还不以为意,直到发现自己的货在仓库里开始积压,这才慌了神。但重庆府量少,现在还无所谓,以后可怎么办?
“老爷,又来了三船重庆棉布!”巴县码头上,伙计慌慌张张跑进布庄,“一匹只要六钱银子,咱们的布根本卖不动啊!”
掌柜的急得直跺脚:“快,快给东家送信!”
消息很快传到了成都。锦官城里最大的布行瑞祥号内,几位东家聚在一起,脸色阴沉得像锅底。
“这温缜是要断我们的生路啊!”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拍案而起,“一匹细棉布才六钱银子,连本钱都不够!”
山羊胡老者勃然大怒,“定是官府在背后贴补!走,去找杨巡府评理!”
此时的温缜正在纺织厂里巡视。车间里,三百台新式织机作响,雪白的布匹如流水般从机器中涌出。柳蘅兴奋地报告:“大人,咱们现在一天能出两千匹布,成本还能再压!”
温缜满意地点点头,“对了,给工人的工钱可别克扣。”
“怎会呢,”柳蘅笑道,她现在动力十足,“现在女工们一个月至少能挣二两银子,比壮丁赚得还多,家家户户都抢着把闺女送来呢!”
正说着,狄越急匆匆赶来:“大人,出事了!成都的布商联名告到杨巡府那儿,说你恶意压价,扰乱市场。”
第113章 搞事(十一)
正常市场行为, 怎么还告官啊,温缜不理,甚至拒绝他们的无赖行为。写了一封信去成都,杨昭哪会懂商户间的事, 一句你说他恶意低价, 那你也恶意低价不就行了。
把布行众人堵得哑口无言, 瑞祥号里他们在商量,山羊胡的老者拍定, “他以这么低的价格,不就是想打开市场,他有多少布,我们收多少布,零售都只卖六钱一匹, 他们进价是多少?他要亏本赚吆喝, 咱们就去拿, 看他能有多少钱亏!”
瑞祥号的东家们说干就干, 当即凑了五万两银子, 浩浩荡荡杀向重庆府。山羊胡赵东家坐在马车里, 摸着怀里的银票冷笑:“温缜小儿,看你这回怎么接招!”
纺织厂门口,柳蘅看着来订货的大主顾,这些人先前还骂骂咧咧, 这就送钱来了?变得这么快的吗?
“柳管事, 这生意你谈得了吗?”
柳蘅看他们的神情, 知道这些人在怼她年纪小位卑呢,对外销售一直是温立负责,她想了想对方的大单, 在商言商,他们有钱他们说了算。
于是柳蘅给温立造势,推他出去喝酒接活,她才不伺候,从她手上拿直接能底价,从温立那,经他手还贵一些。
温立推杯换盏间以四钱五十文每匹卖了他们二十万匹,五万两为定金,分两月交货,这次也不白来,先拉走一万匹。
瑞祥号的商队满载着一万匹布,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重庆府。赵东家坐在马车上,得意地捋着山羊胡,心想:“温缜啊温缜,你这回可算是栽了。四钱五十文一匹,我看你能撑多久!给工钱都给不起吧!”
他们不知道的是,纺织厂内,柳蘅正和温缜温立站在账房内,笑得很开心。
温缜原本是在楚家出售,他卖给楚千嶂四钱一匹的时候,楚千嶂都吓一跳,生怕他把自己玩破产。
毕竟这不是麻布,粗布,是细棉布,家家户户正需要买要置办冬衣。
温缜一脸无妨,楚家门下商铺价格六钱一匹出售,遭了哄抢,能有便宜质量好的,百姓怎么会买贵的。
柳蘅想了想,“大人,我们可以再加扩大三百台,这笔定单足够了。”
温缜点点头,“川地布行就是没遇到硬茬,但凡我是个商人,我就让他这么来,交货之后,直接真的用底价与他们耗,让他们库房里堆积如山,再三钱卖零售,让市价暴跌,他们要么亏本甩卖,要么烂在手里。无论哪种选择,他们都完了。这时再派人去接触他们,以三钱一匹的价格,收购他们手中的存货。”
柳蘅睁大了双眼,没想到还能这么玩,温缜与她说起了垄断行为。
“商场如战场,既然他们先动了手,就别怪别人赶尽杀绝。收购之后,然后彻底垄断川渝的布匹市场。”
话又说回来,温缜又不是商人,他主要是为了重庆府的发展,垄断是绝对不允许垄断的,如果有人敢这么干,肯定是活腻歪了。封建社会不好钻法律空子,毕竟上面看不惯定他有罪,那就是有罪。
柳蘅也反应过来了,“大人真会说笑,哪个做生意的敢做得这么毒?朝庭岂能让一人捏着一行的命脉,到时候岂不是想定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了?”
温缜点点头,“别管了,他们继续下单了,咱们就卖,也许还能成老主顾呢!”
他们还真说着了,这些人一下子就真香了,他们进货转头就卖出去了,因为价格低,市场供不应求。
但先前积压的货还是积压,但他们学楚家商铺,买三送一,就送新进的,他们染漂亮的花色,又能多卖一些。
原本是一时气愤,结果这二十万匹布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开始真香。他们将染好的布销往湖广,低价挤占市场,让订单源源不断过来。
就这么过了半年,此时温缜不再只是买布了,他还做出了玻璃,这个东西不好运输,于是他大量采购民间好酒,用上琉璃瓶,高脚香槟杯。
这个他不准备卖,他准备用来为奢侈品牌造势,大明玻璃杯不是稀罕物了,且富贵家普通,只是他做出来的造型显高档罢了。单卖不如送,布匹占剧下沉市场,但金钱流通于上层,那群冤大头有钱没地散呢。
尤其是商户。
奢侈品是需要代言人的,温缜还真认识一个贵女,还有比谢清徽更合适的吗?她因着废除殉葬一事,迷妹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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