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越擦着头发上的水珠,若有所思:“但这样一来,恐怕会引起其他商行的觊觎。要不要先跟朝廷通个气?”
“不必。”温缜摆摆手,“我们按章纳税,光明正大。倒是可以借此机会,把纺织机的标准定下来。以后凡是用我们机器的织坊,都得按我们的规格来,这样就能掌握行业话语权。”
窗外雨声渐歇,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洒进来。温缜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等秋收结束,正好赶上冬季纺织旺季。你让账房把今年的利润再核算一遍,我打算拿出一部分在重庆办个技术学堂,专门培养纺织工匠。”
狄越眼前一亮,他就是个外行,也听得出好来:“这个主意好!既能培养人才,又能让百姓念着好。”
“对了,”温缜转身,“与崔四说,丝绎的招牌要做得再精致些。明年开春,我打算在成都办个展销会,让蜀锦也见识见识我们的新式织品。”
两人相视一笑,雨后的清新空气中,仿佛已经能闻到丰收的气息。温缜擦着湿发:“这才只是个开始。”
玻璃这种东西不能运送,但实在成本廉价,那些杯子什么的,价格也不高,西洋品过来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受人追捧了,主要是如今的瓷器更加美观。
士绅们除了喝葡萄酒用玻璃杯,其他的还是喜欢瓷杯,做成首饰就更别说了,过于笨重,易碎,还不够精致,姑娘也并不喜欢,不如玉石。
所以温缜准备直接打破底价,让玻璃做窗户,让百姓也消费得起,而且他是头一个如此,想想如果一个奢侈品,突然卖白菜价,普通人也肯定想去抢一抢。
仿佛占了大便宜一般,温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件事等温立来了,让他负责,与以前一样,与楚家合作,怎么说楚诩也是男主,还是有气运在身上的。
利益捆绑一下,互相带飞。
温立七月府回重庆的,温缜眉头紧皱,“怎么回事?茜茜呢?不是说一切都办得很好吗?”
温立也尴尬,“茜茜被她娘亲带走了,去了无锡,我要了地址,人没抢过来。”
主要他觉得人家骂得也对,让一个小孩子去那地,他理亏,所以也没争,就问候地址就回来了,他弟办的事情让他弟去,他不想去讨骂。
呃,温缜没想到这一层,成吧,小孩跟娘住,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让她过两月好日子,两月后再去接人,当放暑假了。没人盯着,她肯定不会背书练武,人是没有自制力的,尤其是没有压力的人。
温立回来后,就看见温缜建的大玻璃厂,他听媳妇说了,他得去问清楚,温缜与楚千嶂正说着,温立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肩上还带着未干的雨气。温缜眼睛一亮:“大哥来得正好!”
他三言两语把计划说了,末了补了句:“这次我们不赚快钱,要的是长久买卖,每家每户装窗户,可比卖几个杯子量大多了。”
温缜铺开一张图纸,指尖点了点上面标注的尺寸:“玻璃窗不必做得太大,先按寻常百姓家窗格的大小来,价格就定在——”他略一沉吟,“比同等大小的窗纸贵三倍,但能用十年不坏。”
本来窗纸便宜,就是三倍也没有多少,楚千嶂皱眉算了算:“那利润可就薄了,怕是那些囤玻璃的商贾要跳脚。”
“让他们跳脚,他们捂着玻璃当宝贝。不过是一些杯子什么的,我们抢先低价倾销,既能赚个名声,也能快速打开市场,那些人肯定会来我们这里进货,因为价格低,他们在重庆进货,去北方卖,中间的差价能让他们疯狂。”
温立搓了搓手,笑道:“妙啊!他们要是知道咱们这价格,怕是要乐得连夜要过来,这与白送有什么区别?”
“还有一桩,”温缜从柜子里取出个木匣,打开竟是镶嵌玻璃的灯笼,“窗纸怕风怕火,可玻璃不怕。你让工匠连夜赶制一批,先送给衙门、书院试用。等大户人家跟风用起来,寻常百姓自然眼热。”
温缜的玻璃厂一转起来,这个价格可惊碎了太多人的下巴,府衙是第一时间用玻璃的,随即徐千户的卫所也订了安装。温缜还讨巧去成都给杨昭的府衙也安上,这一下广告打得很硬核,杨昭还惊了一下,觉得他过于奢侈,用琉璃做窗。
温缜说不贵,主要是方便,给大人也装上,玻璃安全系数高,不像窗纸,容易被撕开放烟什么的。
巡抚都用上了,其他的府衙一看,就跑来问价了,虽然都在喊穷,但哪个府衙是真穷的啊?他们让人远远的过来进货,不过玻璃运输困难,但是加钱可以,毕竟麻烦不是,还有损耗。
运输是玻璃本身的十倍,但很多人也要,尤其是商人。
不止川地,湖广江南贵州的订单也多不胜数,他们做批发,赚得盆满钵满,可以说应了那话,钱从四面八方来!
温立站在玻璃厂的高台上,望着外面排成长龙的商队,嘴角微微上扬。温青手里攥着厚厚一叠订单,快步走来,眼中满是兴奋:“爹,湖广的商帮刚刚又加订了五千片,说是要赶在入冬前给武昌汉口的几家大户装上!”
温立正看着厂长指挥工人打包,闻言回头笑道:“这下可好,忙不过来,连江南的绸缎商都派人来打听,问我们能不能运到苏州去。他们愿意出三倍的运费!”
楚千嶂敲了敲栏杆:“不急,先紧着川内和邻近省份的订单。告诉江南来的商人,若是诚心要,可以预付定金,我们专门组织船队走水路运过去,觉得运费贵,自己来拿也行。”
他真服了温缜了,这真是个财神爷,重庆明明闹了灾,这个秋天,不光不受影响,还带着百姓发家致富,他手下的人,出门吃个饭都要撒小费,钱多闹得慌。
他们来向温缜报进度的时候,徐千户匆匆跑来府衙,他与镇守太监也入股了玻璃厂,如今对温缜非常信服,手里捧着一封烫金帖子:“大人,成都杨巡抚派人送来的!说是京里来了几位工部的人,见了咱们的玻璃窗,非要见您不可!”
温缜眉头一挑,接过帖子扫了一眼,笑了:“好事啊!工部的人若是看上了,说不定能在京城也建个分厂。”他转身对温立道,“大哥,这几日你盯着点生产,千万别出纰漏。楚兄,劳烦你去接待那些外地商贾,价格咬死了,一文不让。”
楚千嶂迟疑道:“可若工部要插手......”
“放心,”温缜眯起眼睛,“他们就是眼热,若是想分一杯羹,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这玻璃的秘方,可是攥在我们手里的,怕什么?”
就算以后配方出去了,他们也研究出更好的了,品牌是一个好东西,他们的东西好价格低,其他的根本就不是对手。因为他们拿不出来那么低的价格与质量。
他们放下心,与温缜回玻璃厂巡看,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一队陕西来的马帮,领头的汉子正扯着嗓子喊:“我们掌柜说了,有多少要多少!现银结账!”周围的商人顿时骚动起来,生怕被抢了份额。
温缜看着这热闹景象,低声对温立道:“去,放出消息,就说下个月要涨价。”
温立会意,这是要再添一把火。果然,消息一出,订单又暴增了三成。工坊里日夜赶工,炉火彻夜不熄,映得半个重庆城都泛着红光。
而此时的温缜,应杨昭的邀,与狄越坐在前往成都的马车上,手里把玩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球。阳光透过它,在车厢内投下一道璀璨的光斑。他把玩着,与狄越道:“这透明的东西,可比黄金还耀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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