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
薛惠林起身,“我给你俩下碗面去。”
温缜忙道,“麻烦嫂子下多点,我饿了。”
“成。”
此时已经到了家家户户熄灯睡觉的时候,薛惠林下了一锅面条,肉沫辣子放碗底,一掺很香,温缜走过去。“嫂嫂你去睡吧,我们自己吃完洗了就好。”
薛惠林打扫一天了,点点头,“成,你们自个办啊,我去睡了。”
“好,谢谢嫂子。”
温缜拿出来三个碗,狄越进来莫名其妙,“你夹三碗做什么?”
温缜没说话,“你先吃,我送一碗出去。”
温缜重新踏入前面的铺面,这里灰尘都被擦净,他将那碗面放在桌上,筷子架在碗上,看了看无人的四周,就转身离去了。
然后关上了后院的门,落上了锁。
温缜刚回到厨房坐下,筷子还没拿稳,前面铺面阴影处慢慢走出一个人影,瘦弱得似鬼影一般。
那人看着桌上面条,慢慢拿起了碗筷。
狄越猛地抬头,他对于细微的动静是很敏锐的,他皱起了眉头。
温缜不动声色地继续拌面,“吃你的。”
狄越瞥了他一眼,觉得温缜活腻了,还敢给他金屋藏娇。
温缜对上他的视线:???
“正常点,我们都才搬过来,这边出了什么事咱们不刚去衙门问过了吗?”
狄越才慢慢继续吃面,温缜吃完将锅涮了,把烧好的水用来洗漱,完了去看了看茜茜,她已经睡熟了,小满还醒着,“睡吧,锁好门。”
“嗯。”
狄越整理好床榻,温缜困得不行,沾床就睡,狄越幽幽盯着他,想起昨天他的话,年纪轻轻的,就硬不起来了。
狄越睡了下来,将他抱紧,温缜很是习惯他的体温,睡得更沉了。
第二天早上他起来的时候,薛惠林已经做好了早饭,她将面条端了出来。
“今天铺面,怎么有个空碗,还是洗干净的。”
温缜咳了咳,“可能昨晚去关门的时候,落下了,最近有点忙,记性不太好。”
“什么?”薛惠林急了,读书人怎么能记性不好呢?“这怎么行呢?记性不好会不会耽误考试呀?明天我去菜市场看看有没有猪脑,给你补补。”
狄越憋笑没忍住,哈哈大笑,温缜撇看他,狄越哼了一声。“赶紧给他补补,他脑子确实越来越轴了。”
温缜去书院晨读,他将以前背的又背了一遍,这些东西得倒背如流,加上他背了许多人给他开的小灶,写起东西来就更顺手了,温缜并不害怕乡试了,如今他想要一个更好的名次。
温缜想起家里闹的那鬼,叹了口气,他也很纠结,这人身上有一个命案,但是又好像是一报还一报。
人性的复杂是如此,可是温缜并不擅长处理这些,他以前只负责办案了,大家分工很明确,事后自然有心理医生辅导,不关他的事了。
黄昏时分,家里很是热闹,在后院做着饭,温缜拉着狄越回到前面铺子。他敲了敲货架后的墙,叹了一口气,“姑娘,一直躲着不是办法,我们谈谈吧。”
久久没人答复,温缜站了很久,没有人搭理他,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传出了动静。里面打开了隔间,一个枯瘦如柴的长发女子走了出来,她握着一把剪子。
温缜对上她的视线,那双眼睛黑得发亮,像是燃着两簇幽暗的火。她瘦得几乎脱了形,身上的粗布衣裳空荡荡地挂着。
“你们...”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是来抓我的?”
狄越下意识要上前,被温缜一把拦住。温缜慢慢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柜台上,“先吃点东西。”
纸包里是三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女子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却仍死死攥着剪子,“为什么帮我?”
“那也不能让你继续在这装鬼吓人,对咱们身心都造成影响,何必两败俱伤呢?你看我家孩子一堆的,吓到他们多不好。”
她咬牙,“我没有吓人。”
温缜点点头,行吧,是他自己吓自己,但您就没一点责任吗?
跟一个很久都不步入人类世界的人,是说不通的,他也懒得说。
“你是怎么杀了绸缎铺老板的?”
那女子后退两步。
温缜,“不要害怕,我要是报官早就报了,何必闲扯呢?”
那女子不说话。
温缜换了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柳静。”
他又问,“多大了?”
“十八。”
温缜想了想,前年才十六,未成年人,成吧,他就当不知道。
“你在这里躲多久了?”
“两年。”
温缜看着她,“你为什么一直躲这,为什么要吓租客呢?”
柳静咬牙。“我无处可去,我们家是农家,母亲生我难产去了,姐姐抚养我长大的。我爹是个庄稼汉子,只会种地,他老实本分,不会说话,我家没儿子,他就常被人欺负,我姐姐长得漂亮,那些人就盯着她。我姐姐硬气,有人调戏她,她就报官,这才没人敢了。”
这时代□□罪与流氓罪是很重的,依《大明律·犯奸》强·奸主犯处绞刑,从犯杖一百,流三千里。若致被害人死亡,凌迟处死。
强·奸未遂,杖一百,徒三年,若持械或致伤,加等处罚。奸·淫·幼女,不论是否自愿皆以□□论,罪加一等,斩立决起步。
《大明令》宗亲间强·奸处斩刑,奴婢奸家长妻女凌迟。
《永乐实录》里有过一个案子,永乐年间北京某千户强·奸民女案,主犯绞决,帮凶五人俱发辽东充军,里长杖九十。
在这样的律法下,女子结队出门,是出不了什么事的,哪怕是奴婢,也是有律法保护的,毕竟从汉朝开始,律法就逐渐完善了,那时就摆脱奴隶社会了。
柳静想起她姐姐,“可是,从她去学苏绣之后,我们的安稳,就被打破了。”
第29章 宅中鬼(四)
柳静想着过去, 眼眶就红了,她明明有幸福的一家,因为这些个为富不仁的人,她失去了一切。
“当年我六岁, 姐姐十二岁, 她去学苏绣, 她天赋很好,好到被那老师嫉妒。姐姐在绣坊绣, 回家就教我绣,我与她的天赋一样好,她很开心,就把我也带去了绣坊,那几年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候。我与姐姐同吃同住, 天天讨论绣完了这个再绣什么, 她想试一下双面的。”
柳静的声音哽咽, “后来......”她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 “那家绣坊的东家看上了姐姐。”
“他起初还装模作样, 说什么要纳姐姐为妾, 给她好日子过。姐姐不肯,他就......”柳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就趁着姐姐夜里赶工的时候,把绣坊的门锁了。他强了姐姐, 还哄她嫁他, 以为我姐姐柔弱。第二天我姐姐出去就报官, 忍着屈辱验了身,那绣坊老板被处以绞刑。”
“我们以为事过去了,那老师就是绣坊老板的正头娘子, 她疯狂的给我姐姐泼脏水,说是她先勾引的,还不知廉耻的当她面勾引男人,我姐姐的名声被她黑得不行。我们是姑苏人,就这样我们就离开了姑苏,来到扶风县投奔姑姑。”
“我爹爹只会种地,离开了土地,他就什么也不会了,只得去人家家里当长工,可长工哪是那么好当的,他经常被主家打骂。我姐姐就振作起来,重新捡起了绣艺,她绣得很出彩,扶风县的大家主母与小姐们都找她私人订制衣裙与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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