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温缜本就是一点就通的人,叹了一口气,“也许她就是喜欢兵器,天天跟我说要练什么绝世武功。她才三岁呢,等五岁再说,让她给你当弟子怎么样?”
狄越点点头,“可以。”
温缜不想去想,反正茜茜这个小不点的模样,按血缘都是他女儿。
他们相拥而眠。
第二天温立赶牛车带他们去县里,他也去问问砖瓦的价格。温缜走在城里,让茜茜坐他肩膀上,坐得高看得远。
他们还没逛多久,许捕头看到他们,眼睛唰的就亮了,“哎呦,温秀才,正要去找你呢,这不凑巧吗,大人找您呢!”
温缜转身就走,招呼都不想打,大过节的,这不搞事吗?
许捕头忙拉着他,“温秀才,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温缜叹了一声,“说吧,什么事,先说清楚,上次就着了你的道。”
许捕头也是叹气,“赈灾银不见了,三十万两银子,路过府城的时候不亦而飞,没有这些,灾区的人就活不了啊,朝庭不可能拨第二次款。”
温缜想了想,哄茜茜,“要不茜茜先随大伯回家,爹爹有点事。”
茜茜点点头,很是乖巧,“好。”
温缜这才与狄越前往县衙,刘县令看着他,“温秀才这么快,我就知道,你是个大义之人。”
“大人,别戴高帽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摊上你这里了?”
刘县令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这,是江南洪水泛滥,朝廷拨了款,银子放在府城银库,要拿钱买粮,不翼而飞了。”
“那这关大人什么事?”
刘县令忙道,“上回的案子结得很快,巡抚没有头绪,就想起我了,我就跟他说是你,他就想问我借人,这是大案,若是温秀才破了,让朝庭拿回银子以救灾民,这是大功一件,有了名望,科举也容易一些。”
温缜想了想,点头应了,主要是赈灾的银子,灾民的命也是命,上面王振当道,这三十万两估计已经是文官集团拼命挤出来的了,当那死太监再批一次,估计不可能。
“那咱们快去府城吧,大人要一道吗?”
“自然!”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府城时,已是深夜。
知府衙门灯火通明,巡抚周大人正焦头烂额地翻看卷宗,见刘县令带着温缜进来,眼睛一亮,“这位就是温秀才?”
温缜拱手行礼,“学生见过大人。”
“好好好,年少有为啊,听刘知县说你有大能耐,可要与我找出真凶啊。”
周巡抚也不废话,直接带他们去了银库。
银库大门完好无损,铜锁上还贴着封条,可里头的银子却凭空消失了。
“三十万两赈灾银,就这么没了?”温缜不解,这搬也得搬一天吧。
“更奇怪的是,”周巡抚苦笑,“当夜值守的差役将士都说没听见任何动静,总督严刑拷打也没一点线索。”
温缜绕着银库走了一圈,“周大人,学生要问当晚在场的所有人。”
他话刚落,外头马蹄声阵阵,“锦衣卫办案,闲人退散!”
周巡抚忙迎了出去,刚踏出银库大门,便见一队锦衣卫缇骑已疾驰至院门。为首之人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面容冷峻,正是北镇抚司千户,沈宴。
“周大人,”沈宴翻身下马,声音如冰,“此案已由锦衣卫接管,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周巡抚额头沁出冷汗,拱手道,“沈大人,下官正查办此案……”
沈宴冷笑一声,“三十万两官银不翼而飞,尔等还有脸谈查办,莫不是贼喊捉贼!”
周巡抚脸色发白,他还不敢骂回去,不然锦衣卫记仇,纵使他清白,若陷害于他,他也反抗不了。
温缜眼观鼻鼻观心,得,白来。这里没有刘知县说话的份,更没有他说话的份。
他准备随刘知县退出去,沈宴喝住他,“你又是谁?在这做什么?”
温缜拱手一礼,“回大人,我乃扶风县的秀才,周大人从扶风县请我来查询这个案子,我刚进来,大人就来了。”
沈宴都懵了,“秀才?”这是什么小卡拉咪,他听见都觉得笑话。他懒得与这等位卑的人计较,“闲杂人等,退。”
“是。”
温缜应了声带着狄越就走了,狄越皱了皱眉头,“这就走了?”
温缜摊手,“不然呢?我凑上去找死当炮灰?”
他都懒得回周大人那了,估计人家正焦头烂额,他与狄越找了间客栈,他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叹了口气。
小二上了壶姜汤,“两位公子,这姜汤趁热喝,最近闹大水,隔壁几个县都淹了,大灾后就有大疫,姜汤防一防,总有好处。”
“小二哥,”温缜给了人一小串铜板,有几十个,是他刚吃饭时找的零。“你可知那灾荒严重吗?”
“那当然了,”小二高兴的接过他的银子,在灯下也叹了一声,看着温缜俊美的脸,以为是个大家公子。“咱们江南,哪一次水患不重了?多的是活不下去的人,还好咱们在府城,没出事。”
第23章 赈灾银(二)
温缜端起姜汤抿了一口, 辛辣的滋味顺着喉咙滚下,让他微微皱了皱眉。窗外又下起了雨,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 噼啪作响。
温缜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姜汤的热气氤氲而上, 在他眉目间蒙了层薄雾。
“三十万两赈灾银......”温缜喉头发堵,如果真就此失踪, 不知多少灾民要饿死在路边。
狄越抱剑靠在窗边,冷白的月光勾勒出他锋利的轮廓,“锦衣卫既已插手,此事便非你能管。就是我一个江湖人都知道,夺人钱财, 如杀人父母, 若真的有人有能力在巡抚与总督的眼皮底下盗走银两, 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你得罪得起的。”
温缜点点头, “我们在这里看一看, 看明天刘大人怎么说, 后天再回去。”
“嗯。”
温缜和狄越离开客栈时,天色已近破晓。昨晚太黑看不清,今日城门刚开,晨雾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混杂着烟火气和隐约的腐臭。
城门外, 沿着官道两侧, 密密麻麻的窝棚挤在一起,被风雨摧残得破败不堪。这些流民大多是从下游被洪水冲垮的县城或村庄逃来的,衣衫褴褛, 面黄肌瘦,眼中只剩下麻木和绝望。
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蜷缩在草席上,怀里搂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孩子瘦得肋骨根根分明,正抓着半块发霉的饼往嘴里塞,老妪却只是呆呆地望着城门方向,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希望。
旁边有个断了腿的中年汉子,用树枝撑着身子,向进城的人乞讨,“行行好......给口吃的吧......”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更远处,几个面色青灰的人躺在草堆里,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已经死了。有个年轻妇人跪在河边,拼命用浑浊的河水给怀里高热不退的婴儿擦身,嘴里喃喃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正拽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跟一个穿着稍体面的商贩低声交谈,“....五两银子,这丫头勤快,什么活都能干......”
女孩眼神空洞,像个人偶一样被推来搡去,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温缜的脚步猛地顿住,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他头一回见这种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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