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没时间与这些人玩心眼,他走的就是阳谋,他没必要与人玩阴的,丢份。
楚千嶂的商行刚站稳脚跟,温缜就给了他第一笔大生意——川盐入湘。
重庆井盐质优价廉,但以往被夔州的盐商垄断,运不到湖广。如今楚家掌控码头,直接组织船队,沿长江东下,绕过官卡,低价倾销。
盐卖到湖广,换回稻米、农具铁器,再运回重庆。一来一回,利润翻倍,府库充实了,百姓粮价也稳了。
温缜在捣鼓纺织机,狄越眼睁睁看着这个织布都不会的人,把纺织机拆了装装了拆,装不上的时候还喊人帮忙。
大明纺车多为脚踏式,可同时纺多根纱线,效率提高。江南地区还使用水力驱动的纺织机械,如水转大纺车。
大明纺织技术很牛,甚至起了资本主义萌芽,但资本主义在这片土地,很水土不服。这个怎么说呢,几千年思想,并不只是士农工商而已。是这片土地的人们,尤其是古人,对金钱在乎,但很少有人会为了金钱做极端的事。
古人讲究气节,忠信,对金钱是鄙夷的,铜臭味,重利忘义,重利轻别离,这些钻钱眼的特性让古人非常轻视商人,他们用钱买不到死士。
死士一般最起码也得是士人养,死士也是士,士为知己者死,所以称死士,要有人格魅力到让这些人甘愿赴死。
而天下人对于商人的轻视,如果为钱当了商人的死士,会变成笑柄,笑这人要钱不要命,比起钱,不怕死的人更怕成为笑柄。古人不怕死,但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
就算是现代,打工人会为了工资上班,不会为了工资犯法,卖命,很明显,觉得不配,那瞬间金钱就失去吸引力。
哪怕到了末年,只听过农民起义,还没听过商人成事的。
但人会为了理想远赴边疆,为了家国视死如归,从古至今从来如此。
所以温缜并不想去发展资本主义,没必要,洗一个人的脑袋都困难,更别说洗一国的,根本洗不了。
民国都没发展起来,更别说如今的大明,百姓还算安居乐业,大明上面悍臣满朝,他想死也不能这么死。
温缜对自己定位很清晰,他又不是来干革命的,他只需要让他的治下清明,没有冤狱,律法公正就行了。但治下百姓太穷,他得让人先脱贫。
纺织业前有江南,后有蜀锦,重庆府想咬下一口只能打价格战,价格战要打的话,得把成本再降低一点。
比大明纺机再先进的,就只有珍妮机了,珍妮机是个开端,注定会引起工业革命。社会运行不是靠一个人推动的,而是整体往前走的,时代推着个人。当衣食丰足,不需要跪着的时候,人是不会跪的,思想就会萌芽。
百年后皇权面对这趋势,就只能退步,不退则亡。
所以温缜在捣鼓,他捣鼓快半年了,从年后就一直在做,硬是摸不到头绪,不是,为什么他以前刷视频觉得手工博主做都挺容易的,怎么他上手就不行?
重庆府的夏日,烈日将青石板路烤得发烫。知府衙门后堂的冰鉴里,冰块早已化了大半,只剩下几块浮冰在水面上飘着。温缜将手中的公文放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官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
“大人,狄百户,先用些酸梅汤解解暑吧。”王叔端着一只青瓷碗走进来,碗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温缜接过碗,递了一碗给狄越,冰凉的触感让他长舒一口气:“巴县那边又报上来三十户受灾,今年的旱情比往年都重啊。”
他提笔蘸墨,在奏折上开始日常卖惨,笔锋遒劲有力,字迹清秀挺拔,一如他这个人。二十有五便官至四品知府,眉目如画却自带威严,年少得志却不骄不躁。
正写着,忽听外面一阵喧哗。温缜皱眉抬头,只见差役急匆匆跑来:“大人!衙门外来了好几辆马车,说是...说是大人的亲眷!”
温缜一怔:“可报了姓名?”
“说是扶风县温家,带着家眷和仆从...”
不等差役说完,温缜已放下毛笔快步向外走去。大哥一家这就来了,他心中又惊又喜,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府衙大门外,三辆马车停在树荫下。最前面那辆马车的帘子掀起,温立穿着湖蓝色绸缎长袍利落地跳下车来。他面容富态,眉宇间与温缜有几分相似,眼角又多了几道笑纹。
“二弟!狄兄弟!”
“大哥!”温缜忙过去,又看下车的薛惠林,“嫂嫂!”
薛惠林应了一声,安安已经十岁了,她有点害羞,躲在母亲身后,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二叔,我也来啦。”
她身高一米四左右,发髻上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温缜看见她眼睛一亮,女大十八变,安安长开了些,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两枚浸在泉水里的黑葡萄。
“安安长得真快,”温缜笑着比划,“上次见你时,才这么一点儿高。”他的手在腰间位置划了划。
温立也笑着插话:“这丫头挑食得很,亏得你嫂嫂天天变着法子炖汤,还有你说的肉蛋奶补着,否则怕是连这高度都没有呢!”
温缜觉得还好,十岁一米四,到了十六七,一米六五以上是很轻易的,女孩这身高已经出类拔萃了,尤其是古代。
“二叔!!”温青温竭也跑过来,温青十五岁,已经是大小伙的模样了,一米七左右,变声期刚结束,他老兴奋了。十二岁的温竭倒是显得更稳重一些,书生气浓一些。
第109章 搞事(七)
温缜看着他们也很高兴, 看看温青,再过两年就成年了,多好一干活的人啊。
柳蘅打开了油纸伞,阳光太刺眼了, 还热,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后边, 后面还有一辆马车里全是她的行李。柳蘅的身体经过薛惠林几年调养,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多赖安安不好养,她也被迫与安安一起吃吃喝喝。
温缜拍了拍温青的肩膀,“外头太阳太大了,我们进府衙里头说,吃点东西, 接风洗尘凉快凉快。”
温缜领着兄长一家穿过府衙的青石甬道, 夏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 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安安跟在后面, 忍不住东张西望, 银铃声清脆悦耳, 引得几个衙役忍不住偷看这灵动的小姑娘。
“二弟这府衙修得气派,”温立边走边打量,“比咱们县衙宽敞多了。”
温缜笑着看向他看的地方:“重庆是府治所在,自然要大些。里头大, 我去让人收拾, 你们先住着。”
温立觉得不合规矩, “那哪成,这府衙住了我们,要是被参更麻烦, 而且你不是说这边缺商户,我们与柳姑娘是想来做生意的,不方便,等会我就去找宅子。我们是跟着崔家商队来的,崔元宝回新买的府宅去了,天气太热,他说回家沐浴更衣休息一日,明日再来。”
温缜听着眉头一皱,“哪用得着大哥去找,在重庆府,我一个知府这点便利还是有的。”他看向府衙的捕头,“赵捕头,辛苦你去帮忙租一套大一些的宅院,离近点,风水讲究的,前头要有铺面。”
“好冽。”
温缜笑着看他,“事成回头给你包个红包。”
“大人说的哪里话,这点小事,不必破费,我去找找!”
赵捕头领命而去,温缜转头对温立笑道:“大哥远道而来,哪有让你自己张罗的道理。重庆府虽比不得江南繁华,但胜在地灵人杰,定能找到合心意的宅子。”
正说着,柳蘅缓步走来,阳光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她朝温缜福了福身:“温大人,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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