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越回过头看他,“为什么不能办?”
温缜这个时候却胆怯起来,当局者迷,他可以让别人掀桌子,因为那是别人的桌子。轮到自个,他甚至不敢出柜子。“阿越,人言可畏,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为什么要与世俗掺和呢?如果闹得人尽皆知,我们日后去了京城,倒是听不见,可兄嫂是活在扶风县的,他们的生活刚好起来,为什么要替我承受这流言蜚语呢?”
他们这是江南,又不是福建,结契兄弟的很少很少,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娱乐,大家八卦都是很持久的,他们确实可以不屑世俗,但亲人总是活在市井里的。
温缜又入朝为官,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反抗礼教又是另一回事,与现代一样,你们相爱一边相爱去,别人管不着。但是要结婚证,法律保护就别想了。
普通人出柜办婚礼开心就好,可是官员这样来,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会寸步难行,私底下如何都是私事,谁没点私事,放到明面上就别怪别人指指点点了。
狄越想着他们婚礼上喜字成双,幸福与祝福是天长地久,可他与温缜,未来总是看不见的。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这种可以随时解除的关系,总会让人慌乱。
“你在其他时候可大胆的很,什么桌都敢掀,扬州城查出的白银能铺落那城。怎么到了与我的事,就瞻前顾后,胆怯不前了?是因为不在乎吗?”
温缜坐起来,看着他,“阿越!绝无此事,我若是如此轻薄之人,天诛地灭。办案办的是公事,只要我占理,百姓自然拍手称快,为民灭硕鼠。可我们的事是私事,在公序良俗的灰色里,我们并不知道放到明面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的感情,为什么一定要人尽皆知呢?他人的祝福并不那么重要,朋友知道祝福,你知我知,有什么不好?又不会有其他人步入我们感情里面。我们形影不离,自己知道天作之合就好了。”
狄越听他不想让人知道,将他们感情掩在友情下的诡辩。
“你在灵隐寺挂上去的牌子我看了,我还问了虞忌是什么意思。”
狄越记得当时很高兴的去翻书,一直没翻到,他私下笑着问了虞忌,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是什么意思?
第64章 京城诡异大案(一)
虞忌告诉他, 这句是说,在万物凋零的时间里,愿与对方结为永恒的挚友,岁月变迁, 此心不渝。
狄越刚听觉得很好, 后来却怎么也不满意, 他想问温缜,在他的心里, 他只是挚友吗?他将他归为友情,最好的朋友也只是朋友,那他的爱情是谁?
温缜缓缓打个问号,这一句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虞忌害我?“阿越,我没有在狡辩,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 为什么要在弱小的时候, 满眼是敌人的时候, 去标新立异的活着?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狄越心烦意乱, 说不过他, 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把被子一蒙,闷声道,“好困, 睡觉了。”
温缜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 抱着他, 他抱得很紧,就这么过了一会,狄越的脾气也慢慢散了, 回转过来,抱紧了他。
——
温立与薛惠林回来听着柳蘅说起刘永与黄家故事,都有些唏嘘,更多是遗憾,多好的故事,他们忙完回来错过了现场版。
去戏院看哪有这个精彩,他们这些乐子人表现得太明显,温缜拒绝与他们八卦,他开始啃历代科考的卷子。
感觉颜夫子他们为了他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不落榜,真是煞费苦心。
温缜觉得考个好名次可能难,但考上应该是没问题的,他很刻苦钻研的,当年高三都没这样过。
温缜将该背的都背完,想提前去京城,免得到时候水土不服,二月就考试了,去那正好买些书,再看看。
不止他一个这么想,袁三早就被他爹拉去京城了,虞忌在杭州有岳父,富商榜下捉婿,很高兴捉到一个真材实料还实诚的。刘永就敲了温缜的门,想一同去。
温缜觉得自己驾马车,人多有个照应,就应了他们一起。扶风县如今没人会找他的茬,这一县的人都认识他家,柳蘅的绸缎铺也水涨船高,生意好得做大起来。
温立与薛惠林忙活得很快乐,温缜觉得他们在扶风县挺好的,家里有保镖,街坊四邻都能照应,扶风县治安很不错,那么多大佬退休后的养老地。
温缜抱起茜茜,家里伙食太好,茜茜已经是个实心的了,与去年那个轻飘飘惨兮兮的女孩完全不一样。“茜茜四岁了。”
茜茜觉得不对劲,于是眨巴眼睛盯着他,温缜对上她的眼,“是这样,爹爹要进京赶考,你太小了,不方便照顾,你待在伯母身边,让小满照顾你。上次你失踪,她害怕得惶恐不安,加上家中两护卫,茜茜,等爹爹金榜题名就回来接你,怎么样?”
“可是爹爹先前说要带着我的。”
温缜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先前那是不安全,如今扶风县很安全,大家都会帮你,明年春闱后,爹爹就回来了。”
茜茜并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孩子,她点点头,“那爹爹这次要说话算数。”
温缜单手抱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咱们拉勾,爹爹保证说话算话。”
“拉勾,再骗小孩就长长鼻子。”茜茜伸出小胖爪子。
——
温立将家里存的钱递他,让他当赶考的路费,温缜拒绝,掏出另一个大哥赠的千两,表示花不完,真的花不完。
他物欲不高,都不理解崔元宝与袁三到底怎么做到花钱那么勤快的,都不嫌累的吗?钱解荣人也辱人,温缜想了想这些案子,那些官吏,一个利字,让好好的人变成畜牲,很合那一句临刑诗,积玉堆金官又崇,祸来倏忽变成空。
温缜将许多书带着,还有他与狄越的行李,给家里留一辆马车,他们用一辆就够了。刘永东西不多,放得下,黄溪亭细细嘱咐他一番,再将他中解元后得到的银子交与他,进京路上备着。
刘永拿出二十两给娘子当几月家用,他春闱后就回来,两人依依惜别的时候,温缜已经好了。
他与狄越面面相觑,还不好去催,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到主城,古代可没路灯,温缜一点也不想夜宿荒郊野岭。
茜茜看着他们也很想上来,她娘还是跟那人跑了,也没说要她过去玩,虽然这辈子母亲缘有了,但还是淡淡的。
她爹又不靠谱,就是一个甩手掌柜,还好她从小就能自理,不然她爹这种根本就不会照顾孩子的人,她要真是个小孩,估计心理阴影老大了。
温缜遮住茜茜的眼睛,“好了,别看了,再看爹爹也不会带着你的。”
“呸,我才不稀罕!”茜茜气得转身就走,小满忙追上去。
刘永上车的那刻,温缜就让狄越驾马走了,看着上来的刘永,“我们要赶往京城,这一路我们三白天轮流当马夫,为了安全不夜行。”
刘永点头,“放心吧,我当车夫肯定比你靠谱。”
“那可未必,狄越驾车技术都是我亲自调教过的。”
狄越在前头赶车,闻言回头白了他一眼,“刘解元别听他吹嘘,上回他驾车差点把马惊了,还是我及时拉住的。”
刘永对这两不靠谱的很不放心,“看来我等会得防着点,免得半路被甩下车去。”
有狄越的武力值,这一路很是安全,还剿了一次匪,刘永对狄越十步杀一人的身手连连惊叹,狂吹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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