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太热,西湖边上没什么人,他们在摆摊的那买了两碗糖水,给了一两银对面找不开,温缜摆摆手,“不必找了,太热,早点休息吧。”
这个时代很多人累死累活也赚不到银子,一个月工钱大多在一两左右,还很是辛苦,所以大部分宁愿种地也不愿出来做活,在村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什么不好的呢?
比如柳蘅的父亲,离开了土地,挣地主家的碎银当长工,被又辱又骂,温缜来到大明时,温家也是富户,虽然也缺钱,但没有到那个份上,就不想去做其他的活。
温缜看着狄越,“前面有家卖扇子的,走,我们去那看看,买把折扇,这也太热了。”
狄越点点头,他其实不觉得热,有内力的好处,像温缜这样一热就不肯出门的,过于弱鸡。
温缜走到卖扇子的铺子上,这里还兼卖油纸伞,他拉着着狄越正选着,感受到有视线看着他,温缜抬眼望去,却见故人。
他对上南乔震惊的眼睛,温缜也有点懵,两人相顾无言,温缜是有原主记忆的,毕竟学识他都继承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面临的不是修罗场,而是风暴,他还处在风暴的中心。
第54章 故人案(二)
南乔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她被王员外与主母磋磨,跟在后面提东西,马夫人被丫鬟提醒,看她一人呆愣在那, 走过去见她与里头的郎君两两相望。
当场就狠扇了她一巴掌, 南乔本就虚弱, 被这力气扇倒在地,嘴角都流了血, 那夫人眼中恶意要漫出来,“贱蹄子,真不愧是娼妇出生,一眼没看住就与男人勾勾搭搭,我不打死你!”
眼见那夫人要踹上去, 温缜推开她, “你做什么?大庭广众下, 安敢当街行凶!”
“好啊, 姘头出来说话了是不?还是个书生, 老爷, 你看看你买下的女人,当街都敢给你戴绿帽子!”
王员外哼了一声,他也是恶毒惯了,“你是什么人?我夫人教训个姫妾, 还用你来多嘴?”
温缜看着这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 恶心透了, “我叫温缜,扶风县的秀才罢了,只看不得你等为所欲为!”
温缜, 温秀才这个名字在江南最近那可是太有名了,王员外脸都白了,仿佛被死神盯上,拉着他夫人就走。
夫人莫名其妙,丫鬟婆子也跟着走,“你个废物点心,你不上去给他点厉害,拉我做什么!”
王员外与他夫人说了这事,她姓马,马夫人家是在漕运任职的,王为了攀上她家娶了她,然后忍气吞声发了家。这也是马夫人有虐待癖,所以下嫁,把他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后来他干脆娶姨娘回来,两口子不干人事,他睡姨娘,故意宠人,马夫人就转移了视线,从虐打他变成虐打姨娘,王员外也是个畜牲,觉得解气,就跟着一起打。买卖进来的妾室多是娼门,根本没人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乔本与人约好今晚私奔,她要降低他们的防范,却不想被拉出来,还看见温缜,她一时忘了形势,就愣住了。
温缜扶起她,将她摔掉的簪子捡起来,递与她,温缜看着比记忆里模样憔悴不少的南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南乔看着他,眼中泪花就涌了出来,她是个飘零人,此生不幸,一遇温缜,二遇王玖,这番见面,又显得狼狈与可笑。她伸手拿起他手里的簪子,也许是这一年过的太惨,她以前那般恨他,如今却也恨不起来了,比起把她买回家折磨,温缜当初只是跑了而已。
南乔看着记忆里这个没有担当的男人,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一直被人围观,温缜将她带远了些,去了一家饭馆,要了个包厢。
人都是爱吃瓜看戏的,他们直到人走了后,开始议论纷纷,众说纷云。
温缜也是无奈,他都感觉狄越身上的冷气如实质性了。他看着南乔,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当年……实在对不起,”温缜桌上的双手手指不自觉的交握,他每次为难时,左手的手指都忍不住按着右手的。
南乔想了想,时间真快,这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她还记得,自己生了个女儿,“孩子还好吗?”
温缜点点头,“她叫温茜熙,小名茜茜,四岁了。你呢,如果需要我帮忙,我能帮你。”
南乔苦笑一声,“你一个秀才,能帮我什么呢?”
这还真能,温缜长舒一口气,他其实非常尴尬,但偏偏他就穿成了这个世界的温缜,原作者为了给女配一个惨不忍睹的童年,给她安排了惨烈的娘与死得很早的爹,然后造就她更为惨烈的一生。
南乔是那个惨烈的娘,原身早死他却醒了过来,继承这一切恩怨情仇。
“我可以帮你脱离贱籍,然后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立一个女户,日后再不受困于人。”
南乔猛的看向他,“你说真的?”
温缜点头,他刚好这个时候可以,沈宴还在杭州,帮他一个小忙,应该没事吧?“嗯。”
南乔有些怔愣,她当然想摆脱,她做梦都想摆脱贱籍,逃离这人间地狱。她慢慢撩起袖子,露出衣裳下被打伤的皮肉,“我在王府生不如死,偏偏还命硬,死不得。”
温缜看着很是难受,她是大明青楼女子的缩影,花魁娘子都这般惨,更别说其他女子,奴籍与贱籍,几乎在这时代,被踩进泥里,连伸冤都呼不得。
“温缜,你救不了我,我要是不回王府,王家人去告你拐带他人妻妾,你只有被流放的份。”
温缜想了想,“你可知王府做的什么生意?”
南乔想了想,“他们私下做私盐与走私,因为马夫人家里是管漕运的,能帮他很多,所以不论如何王玖都捧着她,因为需要她家里的关系。”
“你去衙门告他们,我为你做辩师,走私与私盐都是大罪过,他们还勾结,他们歪门邪道倒台很容易。”
南乔不可思议,“我无凭无据,怎么告?”
“你就是人证,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温缜说的很笃定,南乔都有点懵,这一切这么简单吗?
其实并不是,但温缜上公堂,巡抚必会查审仔细,毕竟上一任就是折他手里了,这人实在太危险。
也许被温缜言之凿凿感染,南乔真信了他的邪,与他敲响了衙门口的鸣冤鼓。
新巡抚程允川正在书房批阅公文,他身着常服,眉头微蹙。案几上堆满了各地呈报的卷宗,最上面一份是余杭县关于漕粮征收的奏报。他提起朱笔,正要写下批语,
“大人,”师爷赵德安走进来,将一杯新沏的龙井放在案几上,“您已经看了一上午的卷宗了,歇息片刻吧。”
程允川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四十出头的年纪,鬓角已见几丝白发。他揉了揉太阳穴,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头,带来一丝清明。
“德安啊,这些陈年旧案,看似尘埃落定,实则疑点重重。”他指着桌上摊开的几本案卷,“你看这起盗窃案,赃物下落不明就草草结案;还有这桩命案,仵作的验尸记录与供词对不上...”
上个巡抚办事实在太水了,赵德安正要答话,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
咚!咚!咚!
鼓声如雷,震得窗棂微微颤动,程允川手中的茶盏一顿,眉头皱得更紧,这鸣冤鼓已经许久未曾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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