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父母俱丧,守孝耽误了花期。哀家冷眼瞧着,满京城的郎君,还是那状元郎配得上谢氏门楣,不知清徽意下如何?”
谢清徽面上对太后百依百顺,是个极为聪慧的解花语,还是放在身边就有面子的贵女。太后很喜欢她,对她的终身大事很关心又很挑剔。至于为什么不放后宫,这年头只要跟人没仇,就不会送人入后宫,后宫殉葬制度还是朱祁镇重新上位后废除的。
有好事是轮不到民间女子的,汉唐后宫,爱情等于权力,就是出了名刻薄寡恩的汉景帝,栗妃直骂他老狗,两人因为太子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她死后景帝还是把她葬在了阳陵。身前死后都是富贵至极,因为没受过委屈,所以行事无忌。宠妃一家就是能无法无天的,所以汉朝后宫,哪怕皇帝并不喜欢贵族女子,但那些人就是死命塞女儿进去。
明朝后妃可没这地位,如果没生下孩子,活都活不了,一点皇权都沾不到,只能窝在皇宫。官员能不掺和就不掺和,所以后宫大都是民间大字不识的女子,懂点道理都不好骗进去。
太后是喜欢她,又不是恨她,自然不会让她去受这个苦。
谢清徽想起温缜破的案子,又想起自己在谋划的事,她自然不能让太后乱点这鸳鸯谱,万一被那人看出什么来了——
她不想节外生枝,“太后,臣女还在孝期,无心嫁娶,何况像温状元这样的儿郎,必定是有妻室的。上回扬州案,不就是温状元女儿被人贩子拐了吗?臣女孤苦,幸得太后爱怜,更想在宫里陪着太后,不想其他。”
吴太后听了才想起这一茬,好像是,女儿都有了,家里应有妻室,就不必再问了。太后握着她手,“傻姑娘,哀家哪需要你陪,你总得为自己打算,还能一辈子当个姑子不成?总得为谢家留个后啊。”
谢清徽只觉得好笑,她谢家家破人亡是因为谁?
——
次日,风和日丽,温缜早早便带着狄越出了门。狄越难得见他这般高兴,一路上嘴角都挂着笑,忍不住打趣道,“温大人如今金榜题名,连走路都带风了,可别飘得太高,回头我够不着。”
“放心,有你在,我飘哪儿你都能拽回来。”
两人到了约定的金风楼,远远就瞧见袁三站在门口,一身锦衣华服,手里摇着把折扇,活像个招摇过市的纨绔少爷。见他们来了,袁三眼睛一亮,挥手喊道:“这儿呢!温兄,狄兄,刘兄,快上来,雅间我都订好了!”
温缜前天才在京城露脸,还是很好认的,跑堂的立刻迎上来,“状元郎这边请,小店蓬荜生辉,袁公子早早就来了。”
他们入了雅间,虞忌已经坐里头了,看到温缜,忙起身迎来,虞忌感慨万千,状元文章是公布的,进士们也很服气,更何况温缜的名字响彻京师,他们中出了这么一个奇人,同一届的虽酸,但与有荣焉。
“温兄——”
温缜笑着邀请他,“咱们几个兄弟就别礼来礼去了,来,今天不许喝酒,我的胃到现在都难受。”
虞忌也点点头,“成,咱们确实不宜再喝,喝茶就行。”
袁三也高兴,他都没想到他能中榜,他爹还说他不行,他多行啊!还非不要脸的说他占了他的光,呸,科举糊名的好吧!
“咱们一起衣锦还乡,多给扶风县长脸,正是春风得意时。”
温缜看着菜品上来,“咱们这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日后各地为官,各奔前程,也当如今时今日,初心不复才是。”
第86章 衣锦还乡(一)
众人闻言, 皆是一怔,随即纷纷点头称是。袁三收起折扇,难得正色道,“温兄此言极是。咱们今日同窗之谊, 他日无论身在何处, 都当铭记于心。”
虞忌举杯以茶代酒, “来,为温兄高中状元, 为咱们同科之谊,干一杯!”
茶盏相碰,清脆作响。狄越看着温缜被众人簇拥的模样,眼中含笑,温缜转头看他, “阿越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嫌这茶不够烈?”
狄越挑眉, “温大人如今是状元郎, 我可不敢造次。”
刘永看多了他们这若无旁人的德性, 不想多说, 只与众人一起吃吃喝喝。
席间, 众人谈笑风生,从扶风县的旧事聊到京城的见闻,再到未来的抱负。袁三拍着胸脯道,“不知道我们明天我们去报到的时候, 会分去哪里任职?我虽不如温兄, 但到了任上, 定要为民请命,做个好官!”
分好地方,他们也好回去接家眷去赴任。温缜已经授职, 留在京城,等明天他们的消息,能一起回去就一起回去。他中状元的消息,朝廷会派人去扶风县报喜的。
虞忌笑道,“袁三少爷,你这话可要记牢了,别到时候又贪玩误事。”
袁怀瑾哼了一声,“虞兄,你可别小瞧人!我袁三说到做到!”
温缜含笑看着他们斗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有困难就说,脸皮厚点,可不要栽坑里去。”
以茶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色渐晚,众人依依惜别。科举完进士有长假,够他们衣锦还乡,接父母妻儿的了。
走出金风楼,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与狄越回到家,如今无事一身轻,他反倒不太习惯。狄越其实也是,科举前的紧张氛围一散,过于轻松有点不自在。但人不会给自己没事找事的,他们正好回家把家人接来。就是京城的房价太贵了,买不起,现在租的地方人来了不够住。
他们操心这问题,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了惊喜。
春日的阳光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温缜听着外面的喧哗,他与狄越出去,站在自己租住的小院门前,望着远处渐行渐近的队伍,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那队伍声势浩大,前有锦衣卫开道,后有太监捧旨,中间几名家丁抬着一块覆着红绸的匾额,再后面则是几辆装载箱笼的马车。
“温状元,恭喜啊!”,王叔脸上堆满了笑容,“您连破三桩大案,必是嘉奖您来了。”
温缜也很期待,这奖励终于来了,他那几个案子,也算让国库充裕了,朝廷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温缜接旨!”
温缜整了整身上半旧的青色直裰,撩袍跪在门前石板上接旨,街道两旁来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跪下。
沈宴展开黄绢圣旨,声音洪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状元温缜,忠勤体国,明察秋毫,连破三案,功在社稷。特赐【明察秋毫】匾一面,城南宅邸一座,白银千两,以示嘉奖。钦此。”
“臣温缜,叩谢皇恩。”
沈宴收起圣旨,上前扶起温缜,笑着看他,“温大人,陛下对你可是青睐有加啊。这'明察秋毫'四字,乃皇上亲笔所题,命内务府连夜赶制的匾。”
说着,他一挥手,两名锦衣卫上前,揭开了匾额上的红绸。阳光下,【明察秋毫】四个大字熠熠生辉,落款处赫然是皇帝的御印。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惊叹,温缜望着那匾,心中百感交集。他上回收到的匾落款处还是朱祁镇的御印,世事无常,风云变幻,才一年而已。
“还有这宅子,知道你还没落脚地,正好京城空出来不少。”沈宴指向身后一辆马车上的一名中年男子,“这是城南那宅子的管家老赵,以后就听你差遣了。”因着先前瓦剌兵临城下,很多人害怕,卖了京城的宅子,回老宅去避一避。还有那种很多套的,留下一套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的就卖了,拿着钱回老家买庄子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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