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低声提醒:“老爷,咱们走水路还是陆路?”
“走陆路!”王老爷冷笑一声,“温缜肯定派人盯着码头,咱们走山路,绕道合州,再转去成都。”
几辆马车趁着夜色悄然出城,沿着崎岖的山路向西疾行。王老爷坐在车里,掀开帘子,回望重庆府的城墙,眼中满是怨毒。
“温缜,你以为断了鸦片生意就完了?成都府那边,可还有更大的买卖等着呢!”
像王老爷这样跑路的可不少,里头有无牵扯,但觉得新知府太过爱抄家,被谣言吓到,怕财产性命难保,便去了其他地方。
——
数日后,成都府,一座豪华宅院内。
王老爷与其他员外一道恭敬地站在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前,谄笑道:“刘大人,这次重庆府的事情,实在是……”
那被称为刘大人的男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淡淡道:“王员外,你们胆子不小啊,敢把生意做到温缜眼皮子底下?你怕是不知道杨州上下是怎么无的了吧?那般缺心眼的人,是好相与的吗?”
王老爷额头冒汗,连忙道:“是小的一时疏忽,没想到这姓温的如此狠辣,不管不顾的,谁的面子都不给……”
刘大人冷笑一声,放下茶杯:“温缜背后可是陈循,这次陈阁老拍板,允他在重庆行新政,也是你们得罪得起的。”
王老爷脸色一变,颤声道:“那……那咱们的生意……”
刘大人眯起眼睛,缓缓道:“重庆府的路子断了,但成都府还在。你既然来了,就安分点,等风头过去,再慢慢收拾温缜。”
王老爷连忙点头哈腰:“是,是,全听刘大人安排!”
重庆府前知府,现成都府知府的刘大人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记住,在这成都府,我说了算。温缜的手,还伸不到这儿来。他上面有人,我上面也有人,重庆府先前的账他查了又如何,他能奈我何啊?”
完全忘了先前为了平账有多狼狈的刘大人又抖起来了,哼,他就不信了,就温缜这德性,还将重庆府变富裕?谁敢在他手底下赚钱?要是民生更加凋弊一贫如洗,看他怎么向上面交代。
会不会当官啊,有他这么当的吗?!
这一切温缜并不知道,在王老爷动身去成都的时候,府衙在过年呢。
温缜给衙门所有人发了奖金,给狄越带领的那一旗也发了,然后让书吏们年底盘点清账,把俸禄都发了,再算一下衙门府库有多少银两,明年要大干一场!
大年三十,府衙空了,除了三分之一的人留下值班,该回家都回家了,五天假,也该与亲眷团圆了。
温缜去年与狄越过的,今年他们一家三口自己过了,他昨天带着衙门的人去大酒楼包了场,聚餐吃了一顿才散的。
今天中午,让衙门值班的人也回去吃年夜饭,明天再来,大过年的。
偌大的府衙一下子就空了,这年头死士不是那么好找的,他们上一次能凑那么多,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况且经过上次,狄越直接调他的人马,在衙门周边巡逻,重庆府管得特别严,安全隐患解决得很好。
温缜拉着茜茜去吃年夜饭,小满与青杏已经没有大碍了,但还是要卧床休息,让其他小丫头照顾她们,她们一起过年吃年夜饭,温缜让王叔孙婶跟他们一桌,都是团圆,有菜有食有炉子,年年有鱼,满室温暖如春,便是好年。
他们吃完年夜饭,茜茜带着丫鬟小厮们玩爆竹,放烟花,去去一年里的晦气,准备迎接新年。
温缜站在廊下,看着茜茜带人在庭院里嬉闹,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映照出他们脸上欢快的笑容,一扫前些日子的不安。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大人,外头冷,您还是进屋吧。”王叔端着一壶热茶走过来,关切地说道。
温缜摆摆手,“无妨,难得热闹,看看也好,王叔也别忙了,去与孙婶休息去,我陪茜茜守岁。”
狄越安排好巡查人员也走过来了,“这几日外头都不安分,府衙没人,我让人巡查守着,免得歹人有歹意。”
“好,来喝口热茶。”
他们围炉团坐,狄越挨着他,温缜将准备好的同心结给他,“这是茜茜编的,我骗过来了,这个同心结很不错,新年有美意。咱们愿同尘与灰,岁岁常相见。”
狄越颇为嫌弃的抢过来,“你怎么孩子的东西都骗,好不要脸。”
“那你还抢?”
狄越哼了一声,“我这是替天行道!”
温缜侧身抱着他,“阿越,有些话,你不与我说,我是猜不到的,情人的误会就有了,可我们明明只有彼此不是吗?”
狄越身子一僵,他抿了抿唇,“你平时看谁都看得准,知道那人想干什么,想做什么,到了我这就猜不到,这不过是你的借口,没将我放在心上罢了。”
温缜:???
“这是什么比窦娥冤还冤的指控,犯罪的人有动机,有谋划的前兆,这些有逻辑的都是好推理的。”
温缜开始说清楚,他真的没有读心术,他撑死能知道对方是生气还是开心。
“而爱是毫无缘由,毫无逻辑且不可琢磨的情绪,时而酸涩时而甜蜜,上一秒你死我活,下一秒就你浓我浓,这种东西,我如何去知晓,我不知晓你还说我不上心,可你什么都没与我说过。”
就是福尔摩斯来了也不能理解啊。
“可是温缜,你就与我说了吗?”狄越推开他,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围炉旁都是空的小竹椅,炉火阻在他们中间,映着两人的脸都泛着赤色。
“你没有,你一意孤行按着你的想法走,却懒得与我解释,你要办什么事,就非得去办,为善也好,为民也好,你走的是大道,我不说什么。”
狄越心里憋着的气,就在这厅堂吐了出来,“可你行危险事时,也不管不顾,觉得府衙上下都愿舍命陪君子。我夜夜恶梦,我怕你死在外人手里,也怕你死在自己人手里。这桩桩件件,你反过来问我,我什么都没与你说。傲慢如此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做什么事,脑子里想法何以如此百无禁忌,你与我说过吗?”
“让我一直蒙着纱看你的人是你,我躺在你身边,却不知为何总是隔了一层,温缜,你自问你做任何决定时,听过我的意见吗?如果我们真是那般亲密,为什么我看你就像雾里看花,水中观月?”
温缜被怼得哑口无言,他走上前,拉着狄越的手臂,狄越扯回了自己手,他其实对工作上的事也没那么生气,不然不会憋着。他气的是温缜与他也有隔阂,很多事情,都自己埋心里。
他像白纸一张,对面却复杂得让他仔细看也看不明白。
温缜拉着他抱着他,他意思意思挣扎一下就让他抱着,“我们好好守岁,晚一些再与你说,阿越,不是我不想说,这中间有很多曲折——”
茜茜在门口探头探脑,“爹爹,狄叔叔,你们在吵架吗?”
她在院子里都听到动静啦!
狄越推开他,大过年的,谁跟他吵,还有小孩在呢。他走向门口把茜茜拉进来,“没有,是你爹爹事多。”
茜茜走到围炉边坐下,拿起一个橘子扒皮,完全不敢讲话,唉,大人好可怕。
过了一会,她忍不住了,“你们为什么吵架?”
狄越摇头,“我们没吵架,就是说点事。”
“哦。”
等午夜一过,新年一来,就让人都去睡了,大年三十都洗了澡,因为初一初二习俗认为洗澡不好,所以过年前都洗涮干净换新衣,过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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