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江南考官生怕温缜落榜,继续留在江南读书一样,赶紧让这人升官加薪走吧,到了地方上,还想上来?做梦!
温缜知道这些人什么心态,不过他对自己有信心,怎么说他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法子比困难多。下次再回来,他起码也得混一个高官,如今朝廷高官都五十以上了,他熬都能熬死他们!
狄越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他看着沈宴送来的飞鱼服,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官的一天,他的眼睛都变清澈了。“锦衣卫官职不是不对外招?”
锦衣卫最多招提骑,如东厂招番子,这些想往上升,从小旗到总旗再到百户,路长着呢。
温缜也是十年寒窗苦读,千辛万苦中状元才有了六品官,这其中艰难,狄越是知道的,锦衣卫官那么容易当,谁还混江湖啊?
沈宴笑了笑,“这是温缜向陛下求的,他脸大,反正锦衣卫也缺人,你武功高强,百户是个很好的起点。当年我爹退了,我才当了百户,世袭到的,如果温缜在重庆府立功,说不好以后你也水涨船高,前途未可知也。”
狄越看着眼前的飞鱼服,对着现任长官沈宴重重点了一下头。
温缜将兵部事交接完,踏入府门时,夕阳的余晖恰好斜照在庭院中央,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狄越已经换上了飞鱼服,手拿绣春刀,天枢剑都被冷落在一边了。
飞鱼服的立领衬得他脖颈修长,收窄的腰身勾出凌厉线条。狄越抬手正了正乌纱帽,帽檐下的眼睛比往常更亮,像是淬了火的刀锋。
温缜突然觉得喉头发紧。他见过狄越执剑时的肃杀,见过他布衣时的散漫,却从未见过这般——果然,制服诱惑谁也摆脱不了。
大风过庭院,飞鱼服的下摆猎猎作响,狄越看着他,他的耳尖微红,“好看么?”
温缜点头,“好看,不过你用刀会不会不顺手,兵器没必要统一吧?”
狄越觉得还好,他明显没过新鲜期,“无妨,这刀更配这身衣裳,我用什么兵器都是一样的。”
“成吧。我们收拾东西,这宅子我让沈宴帮我租出去,还好家里都是帮工,把王叔与孙婶带上就行。”
狄越觉得他们今后再回来不知哪年哪月了,这宅子不如卖了。
温缜扯了扯他,“这是御赐的,不能卖,租出去还是可以的,再说,我们肯定会回来的,你要对我有点信心,我是他们想赶走就能赶走的吗?”
狄越沉默了一会,说出非常扎心的话,“这不是已经赶走了吗?”
不过狄越心态很好,他在温缜还没科举前就预料到会被流放,所以还好,好歹不是真流放,算起来也是高升。
温缜很明显被刺到了,“不是,是他们玩不起,还破坏游戏规则。罢了,看在升官的份上,不与他们一般见识。过两天我们去重庆,收拾收拾,锦衣卫会护送我们,多驾几辆马车,行李带齐全。”
狄越嗯了一声,他看了看新布置的家,就这样离开了,还怪不舍的。他想着温缜说会回来,其实也挺期待,他还是很喜欢这宅子的。
茜茜老难过了,她的小楼她布置了好久,很有大家闺秀的闺阁模样,就这样又要离开,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她爹都下放了,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
茜茜看着小满收拾她的行李,坐在一旁书桌上,看着外头的什刹海,手肘抵着桌面,掌心撑着脸,小大人样叹了一声。
她跟着她爹真的好颠簸哦,一路曲折离奇又坎坷。
此时的重庆府,还没有经过民国与现代的开发,论富庶甚至比不过成都,更别提与江南比了。
还是巴山楚水凄凉地的巴山。
不过重庆在大明作为川东门户,是西南地区的军事中心,所以朝廷不论怎么倒贴,都是认的。这块地方是非常重要的,先前瓦剌打北京,明显西南的土司们蠢蠢欲动,在观望,见没戏才安分下来。
如果他们不安分,第一个攻的,必是重庆,比如明末,朝廷不行,张献忠们入川,导致重庆人口锐减、经济凋敝。这块地方,是兵家必争之地,朱祁钰把温缜安那,其实自己也慌,他还特地跟温缜说,在那不需要朗朗乾坤,只需要统一。
朱祁钰上位,西南根本不承认他,他们各有心思,朝廷又实在给不了他们好处,这就僵持了。天高皇帝远不是说说而已,朱祁钰手下还真没什么八面玲珑的能人可用,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信温缜的能耐,万一他真把西南搞定了呢?
温缜当然懂,他能不知道民族团结的重要性吗?他又不傻。
第93章 重庆府(二)
温缜一行人离开京城, 却不急着赶路,而是慢悠悠的,狄越对他这种游山玩水式的赴任,不能理解。“咱们磨蹭什么呢?”
温缜抱着茜茜坐马车, 五岁的孩子是很容易困的, 茜茜窝在他臂弯睡着了。小满自己都晕车, 他们走走停停,倒也不是那么难受, 遇到风景好的地方,还下来野炊,小孩们还是觉得很新鲜的。
温缜就当带他们旅游了,夜晚前到达下一个城池就好,乡里镇上也能借住。
“别急, 我去重庆府赴任, 从我出北京时, 重庆知府定收到快马加鞭的消息了, 人家在重庆府那么多年, 里头的烂账定是比山高, 不得需要时间平吗?我们是去接任的,又不是去打仗的,要给人家一点求生的时间,不然给人逼绝路上, 我们过去刀光剑影的, 还带着孩子呢。”
皇帝都特意交待了, 他不需要朗朗乾坤,他只需要统一,不就是怕他翻前任知府老底, 顺带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各地土司也给惹了吗?
到时候贵州云南的土司们闹事,倒霉的不还是他?
“阿越,咱们就当度假游玩,看看大好河山。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是律法能伸进去的,大明律不能管的地方多着呢,我们还没有扎根前,先瞎着吧。”
那些地方不比江南,死一个人就是天大的事,要一审二审三审。此时的云贵川野蛮着呢,明朝的土司制度是中央王朝对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管理方法。明朝承认当地豪酋、部落首领的统治权,授予他们土司官职。这就导致这些地方的官员很被动,律法也难以推广,土司坐大还容易叛变。
所以古代无论哪个朝代官员过去总觉得自己被贬,被流放,工作很难开展啊!
温缜不是过去清算的,他是去平稳交接,如果西南叛乱,要守住重庆府,协助西南地区改土归流。
总之统一不能出现变故,朱祁钰不想自己在位时留下这种污点。
大明朝因土木堡之变国力受损,对西南边疆的控制力下降,越南,也就是现在安南,他们已经独立出去,大明也没办法。缅甸的缅北地区名义上属于大明边境,但他们在闹,不肯与大明玩,朝贡都不来了,还宣布自己独立。
那块地方不要也罢,但云南是亲生的,这地方要是闹独立,隔着千山万水也要过来揍人,大明在云南设置大量军事驻防,再穷也补贴过来,而云南资源丰富,朝廷又鼓励扶持大量汉人移民进入云南,他们带来先进技术与农业技术。
云南背靠大树,所以也安稳,并不受外面的蛊惑。可土司并不安份,能自己当家做主,为什么要对大明称臣?他们看着独立出去的边境,蠢蠢欲动,但民众可不肯,大明对云南的移民、儒学教化、科举,都是扶持的,有事中央是真帮。
土司们想当土皇帝,受害的就是他们,民众愿意接受大明律法,也不肯跟着搞事,凭什么,他们能得到什么?用他们的命给土司换富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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