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姑娘,我是重庆府知府,今早我未有任何调令,定是栽赃嫁祸!”温缜服了,这么明晃晃的大锅砸下来,还是冲他来的,这要是他没阻止,事后酿成大祸,那锅岂不是精准的扣他头上?
简直是岂有此理!
温缜强压怒火,仔细检查龙老司的伤口:“姑娘,这刀法...不是官制佩刀所为。”他指向伤口边缘的锯齿状痕迹,“你看,官刀可不是这样的。”
阿兰朵猛地抬头:“这是苗刀,不可能!寨中没人会...”
“但若是有人故意用苗刀行凶呢?”温缜眼中有寒光闪烁,“既能嫁祸苗寨内斗,又能挑拨苗汉关系。”
这就是扰乱视线,温缜看了看窗外的雨,还有漆黑的夜,“如今太晚了,也太暗了,不如等到明天,我们再看看,姑娘也细想一下,这些天可有不对的地方。”
阿兰朵看了看外面,她心浮气躁,温缜却要缓要稳,她点点头,“好,我先带你们去休息,明天再说,可是温大人,三日之内,我要见到凶手。”
“好。”
说着她带他出去,狄越也迎上来,这苗寨他错开一眼都不放心,生怕蛊虫小技一没注意就中了招。
温缜简直是在作死。
温缜也没法,这件事只能这么来,这些部族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把火掐在刚起时,等到熊熊烈火,说什么也就晚了。
那个时候血流成河,没有人再去关注最开始的恩怨了,因为后面的惨烈已经不足于用什么真相去平复了。
他只能来,也必须来。
他不能让这场肉眼可见的阴谋扩散开,不知是什么人这么恨他,又想掀起乱子,就想一石二鸟。
温缜在房间与狄越住一起,狄越细细检查了屋子,他的眉头紧蹙,“好了,水打来了,洗把脸睡吧。”
温缜嗯了一声,他洗漱完就躺下,这两天的事情太多又太急,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没有头绪,又极度疲倦。先睡吧,明天清醒后再说,要抽丝剥茧破案,起码也得有个清明的脑子,他可是画下了大饼,三天内要查出真相与凶手。
第117章 苗疆(三)
温缜在床上辗转反侧, 窗外雨声渐歇,却隐约传来苗寨守夜人的脚步声。狄越抱着剑睡外侧,他在陌生地很警觉,睡觉也保持着警惕。
天刚蒙蒙亮, 温缜就起身了, 他是听见磨刀声吓醒的, 狄越抱剑立在窗前,温缜不明所以。他推开竹窗, 发现寨子里已经有不少苗人开始忙碌。阿兰朵穿着一身素白孝服,正在院中磨刀。
“姑娘起得真早。”温缜走出竹楼。
阿兰朵头也不抬:“睡不着。爷爷的仇一日不报,我就一日不得安眠。”
睡不着就磨刀啊,还在他院中磨,这他哪还敢睡?
温缜看着她磨刀, 觉得这事还是尽早解决, 不然难安生, “姑娘能否带我去看看龙老司遇害的地方?”
阿兰朵停住了磨刀的手。
案发现场是寨子中央的议事竹楼。阿兰朵指着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就是这里。当时爷爷正在等那个所谓的重庆府使者。”
温缜蹲下身, 仔细检查地面。竹制地板缝隙中, 他发现了一小片暗红色的碎屑。
“这是...”他用帕子小心包起来, “像是漆器的碎片。”
他转向阿兰朵,“姑娘,最近寨子里可有陌生人出入?”
阿兰朵思索片刻:“除了那个假使者,就没有人了, 这些日子苗人在气头上, 没有人敢来触霉头。”
温缜与狄越对视一眼, 使者说来自重庆,可苗人暴动时准备攻打的方向是铜仁。
“姑娘,既然来的人是说重庆府的人, 你们怎么会去攻打铜仁呢?”
阿兰朵想起这事就恨,她的阿爹阿娘早早就去了,是阿爷抚养她长大,结果被人在家中杀害。“口音,还有样貌,他说是重庆府的人,可他的口音很怪,像硬装的四川话,他的样貌一看就是铜仁的。我们与那边有恩怨,定是他们害死了阿爷,还想栽赃嫁祸!”
能被这么容易看出来的栽赃嫁祸可不是栽赃,这是挑事。重庆官兵已经在这了,苗人往贵州打,愤怒的人沿途会不伤人吗?不会,烧杀抢掠都是轻的。
这仇一结就不死不休,加上贵州本就是苗人大本营,铜仁府要是失守,很多搅屎棍必定下场,真输了也法不责众,可这里头的乱子落到民众身上就是灭顶之灾。
温缜并不急着反驳,不说是铜仁府做的,又找不到凶手,难不成让他背这个锅?温缜不动声色,听着少女的话,看着帕子上漆器的碎片。
狄越凑过来看:“这个像是官盒上的漆。”
温缜嗯了一声,他看着这漆,还原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那人进寨时定是要搜身卸兵刃的,他捧着官盒,苗人要打开,他不让,说这个里头是文书与重要信物,必须要当面呈上。
苗人又不懂什么是荆轲刺秦王,想着这人痛快搁刀让搜身了,就放他过去了,那个时候冉天麟派人来商量赔偿事宜,正解决完,所有人没有防备。
那人顺利的见到了龙老司,想到这里,温缜觉得不对,他皱了眉头,目光转向议事竹楼的四周:“那人进来后,龙老司可曾与他独处?”
阿兰朵摇头:“爷爷从不让外人单独进议事堂,当时老巫和两个寨老都在。”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人说要呈上密信,爷爷让其他人暂时退到门外等候。”
温缜眼睛一亮:“这就说得通了。凶手必定是在呈递官盒时突然发难。”
那刀藏在盒下夹层,拔刀时漆盒的漆被刀刃刮掉,因为官盒用来放文书与官印,并不大,如果大的话必定要检查的。
想到这温缜眉头难展,可是凶手从拿刀到行凶,这里头是有时间的,哪怕只有两秒钟,也够呼喊了,为什么龙老司没有引起门外的注意。
人不可能对陌生人完全卸下防备,就算他站在龙老司面前,也必定是会被防备的,更别说是带着铜仁口音还强说川渝话的重庆使者,这就不合逻辑。
任何不合逻辑的事,就是破案的关键,温缜确信这里头藏着事。
他看向阿兰朵,“姑娘,事发之时,你在哪里?”
阿兰朵回忆了一下,“我在接待冉家寨的人,阿爷要我学着处事,那时冉家寨的人来商量还债事宜,还冷嘲热讽,我气不过,与他们打了起来,还用上了笑蛊,让他们笑个够,他们吓到了,方跪地求饶。”
温缜听这简单直白的行凶之言,很想吐槽,但他忍住了,“也就是说,姑娘不在现场,甚至离得远,龙老司死亡的事,确是你推开屋子才发现的,行凶的人早已逃之夭夭了,对吗?”
阿兰朵摇头,“不,不是我,是老巫,他去吃饭,回来听寨老说阿爷一直在房间,外头的族人说还未见阿爷吃饭,他就觉得不对,距离他们离开已经有一会了,于是他去敲门,才看见阿爷倒在血泊里了。”
温缜看向阿兰朵,他的眼里很是冷静与笃定,“阿兰朵姑娘,你的阿爷并不是死在那个使者手上的,那个人无论如何快,你阿爷都有时间挣扎的,可是尸体状况却说明,并没有挣扎。”
阿兰朵猛的一怔,瞪大了眼,她是个聪明的女孩,话说到这一步,怎么会不明白。
“你是说我阿爷死在亲近的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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