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狄越双目赤红,剑势陡然暴烈,竟是以伤换命的打法。一名黑衣人被当胸刺穿,鲜血喷溅,横的怕不要命的,在他招招夺人命的时候,无人敢去试他的剑锋。
他们打斗之时,狄越就去了河边找人,护城河水流并不急,不是要命的险地,他得比刺客更快找到人。
此时已入夜,石洞过于隐蔽,狄越手拿火把找不到人,都快绝望的时候,东厂番子才大喊人找到了。
他跑过来看见面色惨白的温缜,忙扶住他,狐裘下面的衣裳半湿,身子冰凉,他直接将人背起,快步往上走。温缜抱着他的脖子,生死一线终于安全时,心里委屈也泛了出来。
人都如此,单身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能抗,生死有命不服就干。但凡有人哄,什么委屈都受不了。他贴着狄越的脖子,鼻音很重,“阿越,我好冷,我方才以为要冻死过去,见不到你了。”
狄越也失而复得,后怕不已,“不会的,你不是说自己是个有大运的人,怎么可能栽在这种小事上。”
狄越背着他快步往岸上走,温缜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湿冷的水气也染到他背上,可他却浑然不觉,只将人往上托了托,生怕他滑下去。
“阿越……”温缜声音闷闷的,鼻尖蹭在他颈侧,“刚才那死太监拽我下去的时候,我差点呛死。”
狄越脚步一顿,眸色沉了沉,语气却仍稳着,“我们以后找他算账。”
温缜嗯了一声,东厂的番役在前头开路,火把的光映照在河岸上,拉长了两人的影子。夜风一吹,温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狄越察觉,“再忍忍,马上到马车上了。”
温缜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肩上,这河水一身,冷风一吹,纵使身上狐裘有些暖意,他也开始头有些晕乎难受了。
狄越看他模样,直接牵过番子的快马,骑马带他奔回城,他们有东厂令牌,城门畅通无阻,他想起那个姓陈的怪人,虽然人其貌不扬,听说药到病除。
狄越抱着温缜进来边喊,“王叔,打热水来!”
狄越将温缜安置在床榻上,将他衣物扒下来,换上干净轻便的中衣,王叔已备好热水,狄越让他用热毛巾给他擦一擦,刘永看到动静,忙去拿烈酒为温缜擦拭手脚。温缜脸色潮红,眉头紧蹙,嘴唇干裂,显然已烧得昏沉。
“王叔,看好他,我去去就回!”狄越转身大步冲出房门,翻身上马,直奔城北济世堂。
夜已深,济世堂早已闭门。狄越顾不得其他,猛拍门板,“陈大夫!开门!”
里面传来窸窣的动静,半晌,一个瘦高的身影拉开门缝,眯着眼打量来人。正是陈大夫,他面容枯瘦,左腿微跛,但眼神锐利如鹰。
“大半夜的,谁——”
“救人!”狄越进去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温缜落水高热,耽搁不得!”
陈大夫眉头一皱,甩开他的手,“等着,我拿药箱与一些常用药。”
片刻后,陈大夫背着药箱跨上马背,狄越扬鞭疾驰,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回到府中,温缜的情况更糟了。他浑身滚烫,呼吸急促,开始无意识地挣扎。王叔急得满头大汗,见狄越回来,如见救星,“狄公子,温举人他——”
陈大夫二话不说,上前把脉,又掀开温缜的眼皮看了看,沉声道,“寒邪入体,郁热内闭导致的高烧不退。”
他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在烛火上快速一燎,手法娴熟地刺入温缜的几处穴位。温缜闷哼一声,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
“去煎药。”陈大夫写下一张方子递给王叔,将一包治高热的药递他,“这里头麻黄、桂枝、杏仁、甘草,先凑合着,明天天亮再去抓药。”
狄越拧了眉头,“你不是主制药的吗?为什么不用?”
陈大夫瞥了他,“我的药与那咒术的同宗同源,用可以,别以为又中了莫名其妙的怪我头上。”
他的药从不救玩不起的人,一看狄越的样子,就知道对方玩不起,他才不救。万一出事了要他赔命,他找谁说理去。
狄越无了话,看王叔拿药去煎,他守在床边,见温缜冷汗涔涔,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温缜的手指冰凉,却在触及狄越掌心的温度时微微蜷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阿越……”他声音嘶哑,似醒非醒。
陈大夫冷眼看着两人生死离别的样,他无力吐槽,妈的,他为什么要来看两男的腻歪伤眼。
他拿出苗药,“这个是药浴,不用进入体内,出不了事,等他醒了加在热水里,让他泡个药浴,驱驱寒。”
狄越接过,“谢了,”他掏出钱袋的银两,都是碎银,尽数给了陈大夫,“这些就当是深夜劳烦的诊金吧。”
“倒也不必这么多。”陈大夫嘴上说,手里接的很实诚,行吧,毕竟自个深夜跑一趟也不容易。
不多时,王叔端着药碗匆匆进来,陈大夫接过,免得狄越下不了手,扶起温缜,捏着他的下巴就将药灌了下去。温缜被苦得皱眉,却无力反抗,只能吞咽。
药后,陈大夫又取出一包药粉,撒在温缜的胸口和后背,以手搓热,助药力发散。
“今夜是关键。”陈大夫擦了擦手,“若子时前热退,便无大碍;若不然……”
狄越眼神一厉,“没有‘若不然’!”
陈大夫嗤笑,“生死有命,强求不得。”
狄越不再理会他,只是坐在床边,被他的话气到,此时又不是打大夫的时候,只得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盯着温缜。
窗外,夜色浓深,炭盆里的火静静燃烧。不知过了多久,温缜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额头也不再滚烫。
狄越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他看向陈大夫,郑重道,“今日之恩,狄越铭记于心。”
陈大夫摆摆手,跛着腿站起身,“医者本分罢了。”他收拾药箱,临走前又回头道,“按时吃药,这几日别忙活,卧床休息,别仗着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若是劳累过度,寒气入肺,邪热内蕴,生了肺痈日后悔了也无用。”
狄越一怔,还未及细问,陈大夫已推门离去。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炭火偶尔的噼啪声。狄越坐在床边,看着温缜安静的睡颜,伸手拂开他额前的碎发。
窗外过了许久,东方已现微白,漫长的夜终于过去。
第76章 京城诡异大案(十三)
天光渐亮时, 温缜终于醒转。他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正对上狄越熬得通红的双眼。
“......阿越?”他嗓音沙哑,带着病后的虚弱。
狄越听见他说话, 倾身向前, 手指攥紧了被角, “醒了?还难受吗?”
温缜轻轻摇头,却在动作间牵动了胸口, 忍不住咳嗽起来。狄越立即扶住他后背,将早就温着的药碗端来。
“陈大夫交代的,醒了就得喝。”
药汁乌黑,散发着苦涩的气息。温缜皱了皱鼻子,下意识往后缩, 中药这玩意实在属于软刀子割肉, “太苦......”
“不行。”狄越态度罕见地强硬, 却还是放软了声音, “我备了蜜饯。”
温缜抬眼看他, 忽然注意到他衣袖上干涸的血迹, “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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