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锦州满意点头,“那当然……”
他这句话的话音还没落下,后脑勺挨了一巴掌,脸差点儿就砸桌上了。熊锦州茫然又震惊地抬起头,“娘你干啥呢?”
“没事,就是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柳秋红声音发飘,扶着额头,人还是懵的。
不管是一百两,还是县令请竹哥儿去做先生,听着都像是在做梦。
熊锦州:“……”
确定是否做梦不应该是打自己吗?
过了好一会儿,王春华缓过神来追问道:“锦州你把事情说明白些,帮了什么忙?竹哥儿要教人做什么?”
熊锦州被他们盯着,就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说给他们听,宁归竹在旁边时不时补充两句。
听完宁归竹做的事情,一家人神情还是恍惚的,但在银子的光芒中,好歹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撑着脑袋接受现实的冲击。
熊家人恍恍惚惚地走了,宁归竹洗了澡,坐在窗边整理着长发。
“竹哥儿。”熊锦州端着煤油灯进来,看宁归竹坐在窗边,把煤油灯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在想些什么?”
“没。”宁归竹站起身,说道:“睡吧。”
窗户放下来,室内陷入一片昏暗,只剩下煤油灯的光悠悠晃动着。
熊锦州给宁归竹揉了遍膝盖,也没着急躺下去,盘腿坐在床边看着安静的宁归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想九姑的事情?”
宁归竹沉默着,好半晌后翻身面对着熊锦州,借着煤油灯的微光看他,声音很低:“我会很多东西。”
而这是一个能靠手艺活命的年代。
别看史书上说什么士农工商,能有闲心操心这个问题的都是有些家底的人家,更多的人连吃都吃不饱,根本不在乎这些——宁归竹先前就知道这一点,但看到了九姑母女俩,他才真正意识到轻飘飘这两句话具体是什么样的。
夜色中,声音轻如蚊蚋,“我想帮帮他们。”
第28章
月色朦胧了思绪, 冲动之下的想法,也像是缥缈的空中楼阁,充满了不确定性。
而引出这一切的人, 则是在宁歸竹的帮助下, 吃了一顿难得的饱飯。
“娘,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不饿肚子了?”
女孩帮着母亲收拾碗筷, 问出这句疑惑的时候, 眼睛里充满了希冀。
瘦小的妇人将竹节碗收起来,放在厨房的灶台上, 低声说道:“明天我们天不亮就去找,在竹哥儿告诉大家之前,多弄点回来放着, 白天你在家帮着奶奶些,娘去县里找点活干。”
只要能半个月不断糧,她就能将日子过好!
小女孩想象不到母亲心中的期望,但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用力地点着脑袋道:“娘你放心!”
妇人粗糙的手掌在小女孩的头顶摸过,眨了眨眼睛压下几乎要落下的泪水。
家里的菜都没有油水,碗筷也不需要如何收拾, 小女孩回了房间, 妇人轻手轻脚地进入婆婆房中,见老太太还在窗边縫帕子,走近后低声劝道:“娘, 快睡吧,家里还要你照看呢,别把眼睛熬坏了。”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没事, 还有点光呢。”
她想到什么,拿着帕子的手往下垂了垂,“那个竹哥儿……他真的很好吗?”
印象中的读书人大多都不好相处。
“嗯,他给我们找了食物,还和我说水竹子要怎么吃。”九姑坐在老人家身边,声音很低,“娘,我觉得他很好。”
老人家又縫起帕子来,过了好一会儿道:“这个帕子绣好后,你换了钱,给竹哥儿送去吧。”
她年纪大了,绣的帕子还不如年轻时,现如今一张帕子只能换四五文钱,攒一攒换点粗糧回来也能填补下家用。竹哥儿给九姑说了那么多,他们家短时间内饿不着,这几文钱还不如给宁歸竹。
人啊,得知恩。
九姑应了一声,见老人家手上动作不停,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边看了看小儿子。
小孩已经三岁了,看着却跟刚出生时差不多大小。
有时午夜梦回,九姑也会想,若是当初不坚持给丈夫治伤就好了,那样就能留点银两周转,但每每冒出这种想法来,她都能看到丈夫那担忧的目光,讓人的心忍不住地抽痛。
九姑忍住泪水,起身又劝了婆婆两句,等她放下帕子之后,这才回了另一边的屋子,和女儿一起进入梦乡。
-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宁歸竹就起来了,他在家里没看见熊錦州,奇怪地挠了挠头,用锅里温着的热水洗漱过后,先把早餐给准备上了。
白面调成面糊水后,往里加入杂粮面,搅拌均匀放在旁边,宁歸竹从木桶中取了些嫩水竹出来,细细切成絲用碗装着放在旁边,又切了些腊肉絲出来。
昨天帶回来的野菜已经没了,宁归竹在厨房里思索片刻,进了后面的菜园子。
菜园子里的菜种下去还没几天,看着跟先前一样矮小,不过先前连叶子一起采回来的那部分葱已经扎了根,叶子挺立起来,看着郁郁葱葱的。
宁归竹掐了一小把葱洗干净后切碎,放进了面糊里面,又往面糊中加入些许食盐调味,炒锅烧热放油开始煎薄餅。
正忙活着呢,听见外面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宁归竹偏头朝外面看去,提高声音问道:“錦州?是你吗?”
“是我。”熊錦州先回应了声,然后才走到厨房门口,见他已经开始做早飯了,靠着门框问他:“起来多久了?”
“没多久,你干什么去了?”
“家里的竹子不是用完了嘛,我喊着大哥一起,又去山上砍了一些。”
“哦。”宁归竹道,“那我多做点,讓大哥留下来吃饭。”
“好。”
熊錦州又去忙了,宁归竹暂停下手上的动作,重新调了些面糊,又切了些水竹子和肉丝,然后才继续煎餅。
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天际,宁归竹端着煎好的薄餅和水竹炒肉丝走到堂屋,放到桌上摆好碗筷和凳子。
院子里又传来竹子落地的声响,宁归竹走出来道:“别忙了,洗个手来吃饭。”
“好,马上。”
熊锦州把背上的竹枝放下,兄弟俩去水井边洗了手,这才进入堂屋中。
桌上的饭菜自然不如昨日丰盛,但是味道和香味半点不差,三人入座,宁归竹拿了个饼在碗里铺开,夹上一大筷子水竹炒肉丝,然后用饼卷住菜再送入口中,满满当当的,吃起来格外有满足感。
熊锦州和熊锦平见状对视一眼,默默把手里的饼塞进嘴里,重新拿了一张薄饼,学着宁归竹的方法进食。
确实好吃!
饼子轻薄,帶着浓郁的葱花香,再包裹着脆爽的水竹子,和些许的肉丝,一口就能品尝到全部的美味。
一顿早餐吃完,熊锦州难得没有接手洗碗的任务,而是趁着时间还早,和熊锦平一起把早上砍的竹子和竹枝给带了回来,又将竹尾砍了,把竹子破开。
“竹哥儿,我先走了啊!”
熊锦州砍刀都没收拾,匆匆就往外面跑去,等宁归竹出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背影。
熊锦平看看熊锦州的背影,又看看宁归竹,道:“那我先回去了,竹哥儿你有事就去前头找我们,金帛他们过会儿就会过来。”
“啊,好的。”
熊锦平也走了,宁归竹回到厨房收拾了下,出来时看见水井边的木桶,蹲下来陷入思索中。
先前他给了王春华一碗猪油渣,当天柳秋红就带了条熊锦平弄的鱼过来,宁归竹当时想着吃完猪油渣再吃,就一直没有动,结果就忘到了现在。
宁归竹看着木桶里的鱼儿,严重怀疑它先前没这么瘦。
晚上就吃了吧。
心里想着,宁归竹哼着小曲儿,瞅着天色琢磨去后院抓虫子呢,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三个小孩欢快地喊着“竹阿叔”,一路朝着这边跑过来。
上一篇:龙傲天?我的玩物罢了
下一篇:遗愿清单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