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邹飏只得转头看了看台面上的球。
刚那一杆邹飏没认真打,虽然进了,但接下去的球不太好打。
樊均退开了一些,看着邹飏找位置,这个人很奇怪,这会儿明显不太有心情打球,但却依旧挺认真地围着台子走了两个来回,才找准了位置架杆。
这回手架得就非常漂亮了。
樊均看着邹飏的手。
手指瘦长,也挺白,但撑在台面上时能感觉到很有力,左手腕上有一根很细的青绿色的小串珠手链,之前倒是没太注意过他戴没戴。
这样的手,在他的生活里,还没有见过。
同样都是大学生,也会有如同邹飏和……吕泽那样巨大的差别。
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就会带着什么样的印记。
邹飏这一杆打得很漂亮,两库翻袋。
不装了。
接着又是两杆,旁边边正罚站的大头鱼往他们这边看了一会儿,有些感慨:“小兄弟,挺牛逼啊。”
这话说完,邹飏接着的这杆就没进。
“嗯,”他应了一声,“就是不经夸。”
“一会儿打一局?”老四来了兴致,凑过来问了一句。
没等邹飏回答,樊均开口:“玩两把就得走了,他不住我们这边儿。”
“哦……”老四说,“那下回的,下回!”
“嗯。”邹飏看了樊均一眼。
樊均拿了杆过去,之前看好的一个球路线正合适。
帽檐下其实是能看得清的,他多年戴帽子的经验,已经能够在各种帽檐下看清前方的事物。
不过这个把帽子直接扣脸上都应该能打进的球他却打偏了。
“菜。”邹飏说。
樊均笑了笑,没说话。
邹飏台球打得很好,一旦让他抓住机会,就能连续进球。
换算成武力值的话,那天跟吕泽能打个有来有回。
这局因为樊均莫名其妙的失误,邹飏轻松赢了。
“再来一局?”樊均问。
邹飏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行。”
樊均连输两局。
邹飏最后一杆黑8入袋的时候,樊均的球还大面积存活着。
邹飏打完之后手撑在台面上没有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樊均不在状态,刚进来的时候打别人那半台看得出来他的确打得挺好的,但这会儿的水平,也就跟刘文瑞拼个你死我活了。
“厉害啊。”樊均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摆球。
“不打了。”邹飏说。
“嗯?”樊均定了定,然后放下了手里的球,“好。”
他打了个响指,一直坐在趴在墙边睡觉的小白跳了起来,往他这边跑过来的时候在邹飏身上蹭了一下。
邹飏惊得一下站直了,贴紧了旁边的桌子。
“一臂,”樊均站到邹飏旁边,指了指他,然后伸出手臂,“他,一臂。”
小白认真地盯着他俩,前爪在地上来回跺着,哼唧了两声。
“听得懂?”邹飏忍不住问。
“不知道,没试过,”樊均说,“可能会懂。”
邹飏虽然怕狗,但这会儿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小白看着他,他又往前蹭了半步。
小白开始退后。
“我靠,”他转头看着樊均,“真能行啊?”
樊均笑了笑。
这个时间,得在商场那边才比较好打车。
邹飏认识过去的路,不过经过樊均租房的那片居民区时,樊均没有停下的意思,跟他一块儿往前走着,他也就没出声。
一路也没说话,只能听到小白爪子落在地上欻欻欻的声音和它哈哧哈哧的喘气声,这动静……带着吓人的安全感。
气氛有点儿奇怪,就好像他今天带着樊均跟自己的朋友出去玩,却有些生硬而尴尬地拒绝融入樊均的朋友圈……
当然,应该也谈不上是朋友,算是生态圈吧……什么鬼。
再加上那个诡异的偶遇。
总之就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邹飏有些后悔今天没跟老妈一块儿去买菜,就算被樊均误会是要打听的事儿又怎么样,谁会不好奇。
不跟老妈打听,现在就会忍不住想跟他本人打听了。
走到商场那条街时,樊均停下了:“我……”
“你为什么要躲今天那个姐姐啊?”邹飏突然就开口问了。
樊均怔住了,甚至抬了抬头,从帽檐下看着他,似乎是想再确认一下他的问题。
“跟邻居……是有什么矛盾吗?”邹飏又问了一句。
“……不是。”樊均说。
邹飏等了一会儿,他却没继续说下去。
“算了,”邹飏转身,“你没事儿就行,我去前面打个车。”
走了好几步了,身后才又传来了樊均的声音:“我是怕我爸找到我。”
邹飏停下了,回过头。
“他出门的时候说,回来就杀了我。”樊均说。
第19章
樊均说这句话时,站在路灯底下,上方像是带了一层薄雾的昏暗灯光打在他身上,脸被笼罩在帽子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他出门的时候说,回来就杀了我。
这话怎么听着都很奇怪,带着些诡异的恐惧感。
邹飏转身走回到他面前:“你爸……说的?”
“嗯。”樊均声音很低。
邹飏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但一时却又开不出口来问,毕竟从樊均这句话字面的意思来看,这种爹只会出现在社会新闻里。
“他……”邹飏组织了好半天的语言,才憋出来一句,“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汉语言也算是白学了。
“就是……”樊均微微抬了抬头,“想杀了我吧。”
邹飏沉默了。
夜风吹过来,这两天白天的温度是回暖了些的,但樊均这句话说出来,他却突然觉得这风带着寒气,像是又要降温。
“他出门去干嘛?”邹飏好一会儿才又问了一句。
“买烟。”樊均说。
邹飏再次沉默了,出门买个烟,然后回来就要杀了自己儿子。
这两句回答听着完全没有逻辑,听着跟鬼片儿似的。
樊均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赶紧打车吧。”
邹飏愣了愣,看着他。
“这边儿车少,九点过就没什么车接单了。”樊均说。
“后来呢?”邹飏问,“买烟回来之后呢?”
“没有再回来。”樊均说。
“……哦。”邹飏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小白,这会儿居然顾不上怕狗了。
“你记得通知他们明天十点拍照,”樊均边说边往后慢慢退着走,“你上课的话是八点半,起不来晚点儿也行,九点前。”
小白也跟着他,居然也退着走。
“嗯。”邹飏点了点头。
“晚安。”樊均说。
“……晚安。”邹飏说完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樊均转身往回走。
小白也转身,跟在他身侧,一人一狗连步频都是一致的。
樊均说他并没有专门训练过小白,没事儿的时候跟它玩,时间长了就懂了……这是得多长的时间啊。
邹飏看着樊均的背影。
手插在外套兜里,低着头,走在月光的阴影里,风吹过的时候,甚至感觉他身影模糊,整个人都被吹淡了。
一个人得是多寂寞,才能跟狗玩到这种境界。
樊均一直没有再回头看。
他转身走的时候,邹飏还站在原地没动。
现在是已经走了,还是依旧站在那里,他不知道。
邹飏的问题问得很简单,却很难回答。
他能感觉得出来,他这个尽可能简单的回答可能吓着邹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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