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倒是出去了,没有害怕,也没出状况。
但是很苦。
“凑合两晚吧,”何川看着破旧老屋里的单人床,“还好有电热毯。”
“我睡椅子。”樊均马上说。
“床上睡得下,咱俩都不胖,特别我。”何川说。
“我不习惯。”樊均说。
“你睡椅子能习惯?”何川看着他。
“能。”樊均点了点头。
他不仅能睡椅子,他还能站着蹲着靠着睡,虽然已经十几年没这么睡过了,但就睡几小时的事儿,姿势并不讲究。
因为马上过年了,村里挺热闹的,晚上还有各种活动,敲锣打鼓放烟花的。
不过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住在客户老房子这边儿,基本没几户人家。远处那些热闹的声音这个距离樊均都听不太清了。
很静。
静得星星都比平时看到的清晰些。
“你是真爽,这还觉得安静呢,”何川躺在床上嘟囔着,“我这刚要睡着,那边咚咚咚就敲……”
“耳朵换给你。”樊均说。
“哎,”何川叹了口气,“别这么说,晚上我做梦都要抽自己嘴巴子。”
“睡吧,”樊均说,“真抽了我会拦着你的。”
奔波了两天还是挺累的,晚饭在客户家里吃的,还喝了不少酒。
何川没多久就开始打呼噜了。
樊均关掉灯,坐在窗边的一张老藤椅上,低头看着手机。
窗外淡淡的星光让屋里的本就陈旧的物件更是失去了颜色。
但这几天的朋友圈里色彩倒是很浓郁,全是过年,一眼扫过去,每条都仿佛带着响儿,欢声笑语的。
他小心地缓慢地向上拖动着页面。
想要看到什么,又怕什么都没有。
向下滑动了两页之后,在大堆热闹的九图里,他看到了简短的一句话。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樊均的手指停在了空中。
年夜饭挺和谐的,也吃得挺热闹。
喝酒,聊天,放鞭炮,看烟花……
吕泽的女朋友旁边隔了一条街那个奶站的老板,人很好,跟吕泽不太一样,熟了之后话挺多的,也爱笑。
吕泽被她带得活泼了不少。
吕叔和老妈也挺开心,老妈虽然还在吃药,但总体状态都挺稳定的。
唯有在热闹的人群里熬着时间的邹飏。
有些孤单。
面对着眼前这样清晰的幸福,他倒是没有了鸳鸯煮熟的愤慨。
只剩了如同身处另一个时空的孤单。
时间往前,或者停留,跟他都没有关系。
老妈是能感觉到他情绪低落的,甚至年都还没过完,就逼着他去找心理医生,担心他会抑郁。
“心理科初四才上班呢。”邹飏说。
“那也就还两天了,”老妈皱着眉,“初四去。”
“嗯。”邹飏笑了笑。
“大哥,我们年都在这儿过的,”何川看着房主,一脸不爽,“有没有诚意你看得到,我光时间成本都多少了,你要早说你做不了主,我们就不来了……”
“谁说我做不了主了!”房主喊了一声,“这房子我爹留给我的,我想怎么拆就怎么拆,想卖什么就卖!”
“东西我都挑好了,你要这么说我立马打包。”何川说。
“打包!”房主一挥手,走出了屋子。
何川并没有动,樊均也没动,站在已经拆掉窗框的窗边看着外面院子里的几个人。
都是这家的兄弟和小辈儿,一会儿这帮人不走,他们东西根本不可能拿出屋。
就这套流程,已经三次了,走不出去。
起争执的时候樊均甚至还被威胁了。
“要不是看你是个残疾人,今天一锄头拍废你!”
“这回的货还收得成吗?”樊均转头看着坐在桌边正拿快克杯不急不慢泡茶的何川。
“收得成,”何川倒了两杯茶,“喝茶。”
“你以前收货,跟谁一块儿?”樊均问。
说实话,就何川这废物样子,村里任何一个人都能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都不一定,有时候拉个朋友,有时候体育学院找个学生。”何川说。
“靠谱吗?”樊均愣了愣。
“不靠谱,只起到一个震慑作用,”何川喝了口茶,“真动手了我挨打他们跑。”
樊均看着他,半天才问了一句:“一会儿要是动手……”
“你不会跑的,你会救我,而且你是真的能打。”何川说。
“你请体育学院的学生多少钱一趟?”樊均问,“扔下你跑的那种。”
何川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师父,我给你的补贴是你不跑的那种。”
“哦。”樊均笑了笑。
“你可别……”何川被他笑得有点儿没底。
院子里的人已经吵成了一团。
说的什么,都听不懂,但听得出话里含亲量都很高,这种亲戚间的骂战,感觉很容易骂回自己头上,但大家都很激动,并不会细辩。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人进了院子,盯着屋里的樊均和何川看了一会儿,跟房主到了院子外头说话。
几分钟之后房主回来了,冲站在窗边的樊均一挥手:“搬吧!”
“搬,要快。”何川立马起身说了一句。
每次何川都会说这句,理由是怕对方反悔又要扯,但今天这句说得很急,应该是真的需要快。
东西都已经整理过,各种木制品能拆的都已经拆好,还有些瓶瓶罐罐和石雕。
樊均左手不太用得上劲,主要靠右手,能感觉得到最后到的那人一直在看他的手。
何川倒是没有老板架子,抱着东西叮哐地就往车上一趟趟跑着。
没多大一会儿,东西都搬上了车。
房主过来递给何川一支烟,又递了一支给樊均。
“不会。”樊均说着转身跳到了车斗里。
房主把烟叼到了自己嘴上,跟何川核对完之后结了账。
没有多一句的废话,何川上车立马发动,往村口冲了过去。
何川的车是辆皮卡,跑乡下的路没问题,就是颠,他们没有时间固定车斗里的货,这会儿樊均还得扶着一堆乱晃的东西。
一路顺利地出了村,但往前开了没两分钟,三辆摩托车出现在了他们后面的路上。
“别停车。”樊均打开车窗,从后座上拿了甩棍。
“安全第一,不行东西就不要了,”何川喊,“不值多少钱。”
“嗯。”樊均应了一声。
这种山路,摩托比他们的车灵活,没多大一会儿就超到了他们前面,三辆摩托五个人,拦在了路中间。
何川减了车速,但没有停。
樊均拿着甩棍跳下了车,没有停顿,直接对着几个人就冲了过去。
这几个看着就是普通村霸的样子,实战经验并不丰富,顶多也就在村里欺负欺负老弱病残。
几个人估计没想到樊均会直接冲过来,都愣了愣,一个戴着个破线帽的人最先反应过来,挥着一根铁棍迎了上来。
樊均速度没变,冲过去对着他小臂抽了一甩棍,线帽的铁棍顿时就脱了手,还没落地就被樊均一脚踢进了旁边的水沟里。
下一秒他没有犹豫,一脚踹在了一辆摩托车上,摩托翻倒在路边的同时,他借着这一脚蹬出去的劲儿,扑向第二个人,这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截锄头把儿,樊均直接砸在了锄头把儿上。
这人还没抬手,武器就已经落了地。
樊均踩上去脚往后一带,把这截儿木头从地上挑起来,再一脚也踢到了路边的田里。
接着没给这几个人反应时间,第二辆摩托车也被他踹倒在地。
何川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车没停,慢慢从倒向两边的摩托中间压着轮子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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