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现在没有那种情绪。”邹飏说。
樊均没说话,埋着脸笑了起来。
“说吧。”邹飏在他腿上一下下来回摸着,“樊均你腿……手感真好。”
“你腿也是。”樊均说。
“说,别打岔。”邹飏提醒他。
“是谁打的岔啊?”樊均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把脸埋了回去,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了一句,“就觉得太操心男朋友的钱,有点儿奇怪。”
“你男朋友还是个小孩儿,”邹飏说,“你操心点儿不是很正常吗?”
樊均没说话,胳膊收紧了。
虽然樊均说不清,但邹飏也差不多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所以接下去的日子里,没有特别重要的情况,有什么需要他去处理的事儿,他都没叫樊均一块儿。
事儿也不多,就签了个接管确认书,别的事儿还得等赔偿的案子结束之后才能继续,生效判决差不多得三个月之后了。
邹天瑞的小姨给他打过电话,想约他先聊一下,但他拒绝了,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是想干什么,但邹飏不想跟邹天邹和她小姨有任何私下接触。
他已经不想再在这些事儿上花费多一丁点的精力,只等着流程到了按律师说的做就行。
何况樊均的生日马上要到了,他光练了一堆习,一张都还没正式写出来。
啧。
“这就开始了吗?”刘文瑞撑着桌子,看着他端正地铺在宿舍中间大桌上的纸。
“嗯,装裱得一星期差不多,今天就得写好。”邹飏盯着纸。
“饮料零食,”张传龙推开宿舍门走了进来,拎着一兜吃喝,“买回来了。”
“什么意思?”邹飏问。
“边吃边看边加油。”李知越从床上跳下来,拿过零食,往刘文瑞桌上整齐地摆好。
“你们真棒。”邹飏说。
“反正我们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刘文瑞说,“我估计樊均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就你还没有。”
“闭嘴。”邹飏拿起了笔。
“大功告成了!”小龙大喊了一声,拍了拍巴掌,“拿出来吧!”
樊均看了一眼恒温箱的温度,已经降到了80度,他戴上石棉手套,拿过旁边的坩埚钳,把面具从恒温箱里取了出来,放在了操作台的支架上。
经过了喷砂和蜂蜡镀层的半脸面具这会儿看上去比刚打完的时候要精致了很多。
虽然还是白铁本色,但看上去很酷。
“真漂亮啊。”樊均看着面具。
“是的,”小龙叉着腰,“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嗯。”樊均点点头。
“他肯定会超级喜欢,”小龙说,“说真的,换我的话,我会哭的。”
樊均笑了笑。
小龙会不会哭他不知道,但邹飏很有可能会哭。
“把那个链子挂上吧。”小龙说。
“嗯。”樊均从一个小布袋里拿出了一根短链子,链子一头是个铁环,挂在面具眼角下的小孔上,那头坠着一颗橄榄石。
邹飏说过这是他的幸运石。
链子装上之后,整个面具一下变得灵动起来。
樊均拿起面具,举到眼前。
这份迟到了大半年的,邹飏的生日礼物。
用他本以为再也恢复不了的左手,一锤一錾。
总算是做好了。
第100章
“还得肉麻多少张啊?”刘文瑞拿着瓶可乐。
邹飏的字写了两天,除了上课时间,他们几个人基本都在宿舍观摩。
写废的纸铺了一地,精心挑选出的两张通过的已经放在了旁边的桌上,邹飏正一手拿着笔,一手撑着桌子沉思。
“这些就废掉了?”张传龙蹲在地上,拎起一张来看了看,“这不是挺好的吗?”
“强迫症犯了呗,”刘文瑞叹了口气,“我看着都差不多,他因为这一横那一撇的就说不行了不要。”
“纸还够吗?”张传龙问。
“够。”邹飏说。
“够是肯定够,”李知越吃着薯片靠在柜子边,“我看他两个尺寸买了能有一刀,现在你不如问问废的这些怎么办。”
“可惜了,”张传龙啧啧啧地一边一张张拎起来看着一边摇头,“没有一个错字啊,就这么不要了……情不知所起……”
“别念,再念杀人了啊。”邹飏提着笔酝酿着半天都没能落下去,再被他这一念,差点儿想直接弃笔逃出宿舍。
本来当着宿舍几个人写这玩意儿就够羞耻的了,还念出来……
简直瞬间回到当时在店里二楼樊均给他复述时的尴尬场面里。
“我们会保密的,”刘文瑞说,“放心吧。”
“保什么密,你还能上哪儿说?”邹飏扫了他一眼,“连吕泽都知道了。”
几个人顿时一阵没憋住的笑。
“也是,我们总不能上走廊上喊去,”李知越笑着,说完又有些感慨,“说真的,换个人还真没你这本事,不一定会说点儿什么呢……”
“要我胡言乱语的话……”张传龙想了想,“我能念什么呢……”
“雄发指危冠,猛气冲长缨。”邹飏说。
“……听着耳熟。”张传龙说。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邹飏说。
“李白!”张传龙一指他,“这句我知道。”
“那就念这句,”邹飏点点头,“记着点儿。”
“你还帮他想上词儿了,”刘文瑞敲了敲桌子,“写啊,你要写什么想好了没?”
想当然是想好了的,就是羞于落笔。
邹飏抬眼看了看刘文瑞,又转头看了看李知越和张传龙。
算了,这几位也算是朝夕相处知根知底了,有点儿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相互也都知道……
他咬了咬牙。
笔落在了纸上。
“我……”刘文瑞凑过来,“又你我什么的?要……我要……”
“我要飞得更高——”张传龙唱着也凑了过来。
“飞得更高……”李知越也跟上了。
邹飏继续。
“娶……”刘文瑞念完就愣了,“我要娶?”
几个人同时沉默了。
邹飏这会儿手感居然不错,三个字都写得很满意。
他也顾不上这几位的反应了,抓住这点儿手感,把一直也没练过主要也是不好意思练的两个字儿给写完了。
樊均。
不愧是他天天想着的人。
这俩字儿写得很漂亮,出乎了他自己的预料。
“我要娶樊均?”李知越都没法淡定了,念出来的时候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张传龙又开始唱。
“这你当时……还说了这个?”刘文瑞指着纸上的字儿。
前面写的大家都已经知道是他麻醉没醒的时候胡言乱语说的,这句他一直也没好意思说。
但这会儿豁出去写完之后,居然有点儿爽。
“嗯。”邹飏放下笔,退了一步,抱着胳膊看着写得非常不错的这五个字儿。
“我——操!”几个人发出了整齐划一的惊叹。
“我都替你脸红。”刘文瑞说。
“反正我当时不知道。”邹飏说。
“牛逼。”张传龙走到桌子旁边感叹着,“你真是文武双全。”
“谢谢。”邹飏说。
“下一步就是装裱了?”李知越问。
“嗯。”邹飏点点头。
“就这堆东西吧?”刘文瑞指着墙边地上的一个纸箱,里面是几个罐子和排刷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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