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
“不碍事。”应泊打断他,“就一会儿。”
越是表面上不显严重的伤越要小心,拼死拼活把人救回来,路从辜可不想出什么岔子,只好敷衍地吻吻应泊的唇角,权当安抚。应泊却食髓知味,扣着路从辜的后脑作势要吻,警告似的鼻尖相蹭:
“……太敷衍了,重新来。”
一个深重又绵长的吻封住了应泊的口,他终于满足地喟叹一声,合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这个吻。他不由得想起《永别了,武器》中男主角亨利在战地医院与女主角凯瑟琳重逢的场景,初读时他只笑这人小头控制大头,腿断了也要执拗地索求一刻欢愉,眼下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可四溢涌流的只是情欲吗?不,还有那种鲜明的活着的滋味,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希望全牵系在怀中人身上,足够剥夺一个人所有的自矜——整个世界只剩下怀里的他,爱他要爱到发疯了,什么身家性命、礼义廉耻都不想再顾及了。
应泊向后仰倒,后脑被身后的墙磕了一下,不觉吃痛:
“呃……”
他压抑着喉间的闷哼,但还是被路从辜敏锐地捕捉到了。方才被勾起的那点冲动退去,路从辜心下一慌,忙要查看应泊的伤势。可还不等他挣脱出来,应泊猛地收紧臂弯,用蛮力将他又一次牢牢困在怀里。
一改有来有往的温柔缠绵,这一回应泊肆无忌惮的攻取占了上风。路从辜迷蒙中睁眼,直直撞进应泊那双看不到底的眼中,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同寻常。
他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吻了。
“……就在这里?”路从辜有些惊惧地向四下瞟一眼,按住应泊作乱的手,“不行,这里是医院……”
说不上是欲迎还拒,但路从辜犹疑着,还是让应泊费了些心思安抚,才把手探进衣摆上下游走。发烫的呼吸扑在肌肤上,随之而来的每一个吻都撬动着路从辜摇摇欲坠的理智,将他一点点推向崩溃。
“紧张就闭上眼睛。”
应泊扶着他的腰,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随后发觉他无意识的索取与迎合,打消了最后的顾虑:
“……可以吗?”
“可、可以……”
“我是问……”应泊低低地笑了,“我可以一直这样毫无顾忌地爱你吗?”
“可以,都可以。”路从辜捧着他的脸,腰身随着他的抚触而战栗,仿佛是在纵容他的侵占,“要是不舒服,随时告诉我,我们……停下来。”
风雨从窗缝漏进来,扑簌簌地打在脸上,恍然间又都变成了路从辜落在他脸颊上的吻。应泊只觉自己快要在这份爱中窒息了,可窒息又有什么不好?抛开无谓的怨憎会苦,在步步紧逼的疯魔中攀上极乐,所有的感触都在欢愉的最顶点戛然而止,任由残存的意识不知足地反复回味——他甚至兴奋得开始发抖了。
他是个喜欢权衡利弊得失的人,对爱尤其吝啬。可偏偏这时,他就想大破悭囊一回,把自己打烂了敲碎了喂给怀里的人,还要对方连骨头带肉尽数吞下,断不可拒绝:
“对,就这么抱着我,把我绑在你身边,永远不要放我走……”
冷风抚过光裸的脊背,抹掉了顺着脊柱向下流的汗水,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寒战。应泊把路从辜抱得更紧,一定要那双腿死死地缠住自己的腰才好。
“我爱你爱得快要死了。”应泊说,“现在就是要我的命,我也认了。”
“不……不行……”余韵未过,路从辜还在紧紧抓着应泊的后背,含含糊糊地说,“谁都不能要你的命……”
应泊不再说话,轻快地吻个不停,感受着那具躯体在自己胸膛上渐渐放松,软软地挂在身上,愈发勾得心眼里发痒。可他到底没有再混账下去,爱怜取代了欲望:
“累了吗?”
“嗯,好困……”
“那就别走了,我们挤一挤。”应泊诱哄着,用被子裹紧两个人,“对不起,是我让你太累了。”
此刻的天色是褪了漆的搪瓷底子,深灰里泛着蟹壳青。东边天际倒悬的墨色渐次稀薄了,晕染着夜露的潮气,一寸寸往灰砖墙上爬。医院外,街角路灯还吊着半口气,黄澄澄的光晕被夜露浸得发软,倒映在积水里,像是新出嫁的姑娘,既熬不过长夜的冷,又怕见晨光的真。
就这样睡去吧,你与我都只是夜幕里要坠不坠的两颗星子,指不定何时熄灭,沉沦一晌也不碍黎明。
路从辜是被心头一阵当头棒喝似的不安的预感惊醒的,他睁开眼,应泊就在臂弯里静静地睡着,呼吸平稳,他不由得轻出了口气。
他一手托着应泊的后脑安放在枕头上,一手撑着床沿坐起,披上衬衫来到窗边。现在是凌晨四点半,起得早的摊贩已经开始了一早的活计,天青色便在这叮当声里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鱼肚白的底子。
真是遗憾,天亮了,又要去面对那些糟心事了。
他叹了一声,打开手机,给昨晚那个境外号码回了个电话。虽然暂时不清楚为什么对面给他的情报出了差错,但路从辜目前还不打算放弃这条线。
手机嘟嘟地响了一分钟,对方迟迟没有接起。路从辜心里那点不安又加深了些,便再一次打过去,依然没有接通。正当他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时,病床上应泊忽地开口,带着笑和困意打趣:
“我还以为你会累得一睡不醒呢。”
“没那么夸张,就是……还有点酸痛酸痛的。”他回到病床边,在应泊额头落下一个吻,“我得回单位了,不知道这一晚他们都审出了什么。”
应泊不满地哼了一声,挑着他的下巴深吻片刻:“……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话音才落,应泊又马上反应过来:“哦,我手机丢了。”
路从辜忍俊不禁,帮他掖好被子:“我下班去给你挑个新的,在这里乖乖等我。”
天亮得越来越早,路从辜回到单位时,朝霞已经漫出地平线。刑侦支队显然又是一夜灯火通明,民警们轮流值班,看到路从辜回来也只是抬头瞥一眼,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卢安棠躺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盖着他的制服外套,睡得正香。路从辜不想打扰她,没有开灯,压轻步子坐回座位,借着熹光翻阅着民警放在桌面上的案卷材料。
就这么静默了半个小时,卢安棠翻了个身,冷不丁开口问:“应老师没事吧?”
“……受了点伤,不严重。”路从辜轻描淡写道。卢安棠揉着头发凑到他旁边,简单把一夜的进程都向他汇报了一遍,余光却直往他脖子上瞟。路从辜很快察觉,抬眼问:
“怎么了?”
然而,卢安棠径直离开了办公室,几分钟后回来,把一管遮瑕膏扔给他:
“遮一下,很明显。”
路从辜摸着自己的脖子,也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脸颊不自觉地泛红,岔开话题问:“嫌疑人呢?”
“审讯室,审了一晚上,据说是什么手段都上了,你要不还是过去看看。”卢安棠打了个哈欠,“走了,吃早饭去了。”
一晚没睡好,路从辜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去食堂倒了杯咖啡灌进肚子里,强打起精神来到审讯室。他拉着椅子坐下来,两个民警张张嘴想说些什么,都被他摇摇头打断:
“去休息吧,这里再留一个就够了。”
船上和岸上的其他嫌疑人都交给几个分局大队处置,只有这个主犯被带回了支队单独审讯。路从辜已经同应泊确认,这就是当时劫持应泊的人,并且与马维山案中那个潜伏暗杀蒋威母亲的人高度相似。
审讯室顶灯开到了最亮,这也是审讯手段之一。路从辜眯了眯眼,开门见山:
“你是赵玉良的人?”
第75章 昭然若揭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