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警官……”男人抢过单据塞进口袋,“彤彤她……还好吗?”
应泊的视线停留在他颤抖的指尖:“徐检察官在陪她。”
“那就好……那就好……”竺志强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我去买点粥……”
应泊眯起眼,望着男人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大厅门口。路从辜掏出手机,接起一通电话,对面民警慌乱地报告说:
“路队,110调度中心通知说,兴峰招待所有人举报卖/淫/嫖/娼,还给了嫖/娼者的车牌号。”
正愁找不到破绽,破绽竟然自己找上门了。路从辜忙指示道:
“尽快出警,做好执法记录,有什么问题?”
“可、可被举报的是……”值班民警磕磕巴巴的,“是咱们侦查员的车!”
第44章 赌局
后半句将应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民警接着说道:“我们赶到的时候, 小何已经被扒得只剩一条裤衩子,床上还都是一捆一捆的人民币,说是小何找他们索要贿赂。”
调查行动中被举报嫖/娼和索贿,与卢经武警官的遭遇如出一辙。
民警谨慎地请示:“路队, 要不要先把布控撤出来?”
除了卧底内部的民警, 招待所周围还有便衣和监控, 一旦要撤牵一发而动全身, 路从辜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应泊的目光先是一垂,重新抬起时, 在路从辜身上略停了停,眼底的温润已然变作凛冽:
“……投石问路?”
敢直接向警方挑衅, 要么是因为真的胆大包天, 要么是因为对方也不确定, 仅仅是怀疑和试探,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这时候撤退, 无疑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不能撤。”应泊当机立断,替他做了主, “他们在赌谁的底牌先见光。”
“这样,先把卧底民警撤出来, 千万别让他们看出破绽。”路从辜补充道, “突然主动出击, 可能是按捺不住了, 把监控调出来看看。”
应泊随口问道:“诶,小棠呢?我昨天晚上给她发消息,她一直没回我。”
“小棠……”民警深吸了一口气,“她今天一整天好像都没来,打电话也不接。”
“坏了。”路从辜脸色一变,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口中同时吐出那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金樽夜总会。”
*
“应泊。”
“嗯?”
“我有时候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路从辜拎着应泊扔过来的行头,脸色比“局长”新换的羽毛还黑。应泊抖开镶金线的酒红色丝质衬衫,袖口绣着几只孔雀翎,还没穿上身,已经活像只炸毛的斗鸡了。
“非要穿成这样吗?”路从辜用两根手指捏起一条豹纹领带,仿佛拎着条毒蛇。
应泊解开制服衬衫扣子,露出精瘦的腰线:“上次进去的时候,我特意留心观察了,大家都是这么穿的。”
考虑到上一次在夜总会里差点惹出事端,已经引起警觉,应泊提议这一次乔装一下再混进去,路从辜随身配枪,其余民警在夜总会外随时待命。支队里不是没有装备,方彗翻箱倒柜,翻出的衣物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头儿,应检,衣服和假发放这儿了,自己挑。”
她的视线在两人半/裸的上身来回扫射,低头思索一会儿,向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我……什么都没看见,继续。”
路从辜一手掩面,转身看见应泊正对着镜子,往肩胛骨上扑粉底和闪粉,试图盖住那处的伤疤。镜中人挑眉一笑,竟真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浪荡:“像不像被包养的小白脸?我之前还想过辞职去水上公园门口直播扭大胯。”
“像急着出台的……”路从辜抓乱头发,局促地扯扯黑色衬衫的深v,“我也差不多。”
应泊在奔驰车的驾驶位上坐了半个小时才勉强研究清楚车内构造,车是陈嘉朗的,他从来没碰过。接到应泊的求助电话时,陈嘉朗有明显的迟疑,沉默半晌,问:
“开窍了?”
“呃,我……那个……得出席一个比较隆重的场合。”应泊支支吾吾的,怎么也不好意思跟他说“我要出台”。陈嘉朗意味深长地笑了会儿,似乎心情还不错:
“车钥匙我放前台了,自己过来开,还有一张卡,应该足够你今晚开销了。”
车一路飞驰,开进夜总会地下停车场。泊车小弟见到奔驰车眼睛发亮,殷勤地在前指挥,应泊将车钥匙甩过去,顺势往对方怀里塞了卷钞票。路从辜绷着脸跟他进了大厅,应泊刻意将GUCCI手包甩到迎宾台上——包也是陈嘉朗的。
“给爷开个豪包!要最水灵的姑娘!”
路从辜扶住应泊后腰的手稍稍收紧,为了演出一身酒气,这家伙居然提前往身上泼了半瓶二锅头。应泊把头埋进他颈窝,温热的唇瓣擦过动脉:
“你觉不觉得,今天有问题?”
这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平静,客流也比上一次少了许多。侍应生的话音打断思绪:“您好,这边请。”
说老实话,作为一个虽然有叛逆期,但从小到大还算循规蹈矩,而且通过了国家严选的孩子,路从辜到现在都没办法适应这种环境。应泊倒是没什么难堪,抬手揽住他的后腰,在他耳边轻声道:
“别僵得像块棺材板,我们现在是纨绔子弟,走路得晃。”
“你手再往下挪一寸。”路从辜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就让你变成棺材板。”
应泊低笑着松开手,笑声颇有一种……暴露本性的意味。
包厢门缓缓闭合,头顶的水晶吊灯摇摇晃晃,在包厢绒布墙面上投下斑斓光斑。应泊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身体陷进真皮沙发,小臂虚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四个陪酒女围坐在玻璃茶几旁,短裙上的亮片随着笑声簌簌颤动。
“喝点什么呀老板?”穿兔女郎装的女孩端着果盘蹭过来,拿出两个高脚杯。路从辜有些不自在地搂住应泊肩膀:“我兄弟他……害羞,得先教他怎么喝交杯酒。”
姑娘们哄笑起来。应泊刚含了颗薄荷糖,被他一搂,糖块卡在喉咙,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路从辜坦然地咽了一口酒,被辣得差点失去表情管理,“咳……因为我现在是纨绔子弟。”
“老板,玩骰子吗?”穿红裙的姑娘贴过来,香水味呛得应泊太阳穴一跳。她将一个骰盅推到应泊面前,艳红的长指甲有意刮过他的手背:
“输一局脱一件,敢不敢?”
应泊垂眼扫过她胸前的工牌:莉莉,级别是四个人里最高的。他没急着答应,而是先虚虚地揽住一旁另一个姑娘的纤腰,耳语几句,才重新坐正。
“要不……加个码?”他嘴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我输一局,开一瓶十四代,你输一局……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路从辜适时地将酒单摔在茶几上。姑娘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莉莉舔舔嘴唇,指尖按住骰盅:
“老板,要玩就玩大的——吹牛骰,五颗起叫。”
应泊眼中情绪晦暗不明,语气仍然温柔得叫人难以拒绝:“好,都听你的。”
说完,他假装取外套,倒在路从辜身上小声问:“经费够吗?不够我就得刷嘉朗的卡了,十四代很贵的。”
“视情况而定,如果一晚上挥霍几十万,我可能要准备卷铺盖免职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第一局,应泊漫不经心叫出“三个六”,莉莉加码“四个五”,开盅,五颗骰子赫然是两个三、两个四、一个二,莉莉输了。
“第一个问题,让我想一想。”应泊故作为难地扶着额头,“告诉我,今晚有什么大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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