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出门忘带钥匙,我妈用衣架抽的。”
怎么会有亲妈对自己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呢?路从辜被那狰狞的伤口吓了一跳,连忙问:
“那你就挨着吗?为什么不跑?”
应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俊不禁:“跑了打得更狠,我又不可能还手。”
路从辜陷入沉默。应泊把宫保鸡丁里的胡萝卜都挑出去,解释道:“她只是怕我学坏,考试考得好,就能少挨打。”
“骗骗自己算了。”路从辜冷哼一声,不理解这种挨了打还要洗脑自己的思维模式。爷爷奶奶都是警察,从小就教育他,受了委屈要及时反击,不论对方是谁,忍让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
像是看出了路从辜的失落,应泊轻笑一声,话锋一转:“不过,放学路上耽误一会儿还是没问题的。要是真想感谢我,请我吃根冰棍吧,今天周六,放学早。”他把最后一口米饭咽下去,“天气冷了,冬天的冰棍最好吃。”
路从辜履行了约定,当天放学后就请应泊吃了冰棍。两个人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铺挑挑选选,最后人手一根大模大样地走了出来。夕阳把马路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外套大敞着,被风吹得鼓起来,像两只扬帆起航的小船。
“谢谢你。”应泊叼着冰棍含含糊糊地说。路从辜咬了一大口手里的红豆冰,摸着口袋里还算充裕的零钱,装出一副大款的样子:
“不客气,下次想吃就告诉我。
*
“应泊!你丫又偷我笔!”
廖岳达扑过去勒住应泊的脖子,哗啦一下撞歪两人的课桌。应泊笑着躲开攻击,反手把水笔别在耳后:“借来划个重点,小气鬼。”
路从辜缩在另一边,专心致志地打理着自己的球鞋,应泊的白球鞋却突然出现在视线里:
“听说体育课三对三缺人,能带我一个吗?”
“当、当然。”路从辜坐直身子,“我带你,放心玩。”
体育课在下午第二节,篮球在塑胶场地上弹跳,应泊把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线条。攒局的大刘勾着他脖子嚷嚷:
“你怎么想起来参加了?待会儿放水啊学霸!”
大家都听出来是一句揶揄,纷纷笑起来。应泊把球捧在手里,笑吟吟地说:“好,放个太平洋给你。”
说完,他又把球转身抛给路从辜:“路哥盯大刘,他今早吃了五个包子,有劲!”
路从辜接住球,在裤子上蹭蹭手心的汗,没忍住白了应泊一眼。跑动时带起的风掀起路从辜额前碎发,神经紧绷时,他听见应泊痛呼了一声:
“啊——不是打球吗?怎么成打我了?”
有人慌不择路地把球砸到了应泊后背上。他踉跄半步,看样子被砸得不轻,篮球也被反弹出球场,骨碌碌地滚向场边的女生堆。班长远远地把球扔回来:
“应泊!管管这群疯子!”
“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应泊认错态度很好,转过身却变了副嘴脸,“咱们继续!”
路从辜发觉了他笑容下皱起的眉头,直接推开其他人,走到应泊身边查看情况:“还好吗?我扶你去休息休息。”
“我没事,你们继续吧。”应泊扶着腰。路从辜回过身,一记冷冷的眼刀掠过所有嫌疑人,扶着应泊到树下休息:
“少废话。”
风打着旋掠过,应泊瘫在树干旁喝水:“……不好意思啊,影响你打球了。”
路从辜重新系好鞋带:“你要是不喜欢打球,以后体育课我可以陪你走一走。”
“就我们两个。”他听见自己说。
“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我没那么喜欢打球。”路从辜闷闷道。他不好意思说,经常打球是因为可以融入其他人的圈子。树枝上只挂着零星几片树叶,在应泊脸上晃出斑驳的光影,他转过头,视线里只剩应泊的笑颜。
“那就说定了。”
临近期末,也就意味着文理分科的日子快到了。平心而论,路从辜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学什么,对两边都是既不喜欢又不讨厌的态度,如果可以,他一个都不想选。
何况,从爷爷奶奶开始,再到爸爸都是警察,他似乎顺理成章地就该去做警察,对文理没有明确的限制。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懂这些学校的弯弯绕绕,没办法给他好的建议,爸爸工作忙,一年都见不了一面,更不可能为他出谋划策了。
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格外思念那个从出生就未曾谋面的妈妈。爸爸对妈妈去哪儿了一直含糊其辞,但他不是小孩子,猜也猜得到——大约早就去世了。
课间,他对着自己的选科表发呆,却被一旁应泊抓狂的吼声吓了一跳。
“别吃了!”应泊掐着廖岳达的脖子,“吃吃吃!你一晚上吃多少泡椒凤爪了?”
其他人都过来凑热闹,不约而同地发现了应泊摊在桌面上的选科表。有好事的人一把抢过来大声嚷嚷:“我靠,应泊居然选文科了!”
“泊哥真选文科了?”大刘扒着椅背探头,“你妈不是说要打断你的腿?”
“打断腿就坐轮椅去文科班。”应泊满不在乎。
“为嘛啊?”听到消息的人都不理解,“日子不过了?”
文科没出路,这是大家的普遍共识,以至于“文科班都是混子”成了刻板印象。路从辜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吵嚷声,留了个心眼,当天放学后与应泊并肩回家时,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你……为什么选文科?”
“没什么,以后想做个语文老师,教书育人,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应泊扶了下自己的眼镜,“你很在乎我选什么吗?”
“我是怕……怕以后没人给我讲虚拟语气。”
“放心,会有人接手的。”应泊失笑,“你选什么?理科?我记得你理科成绩比文科好。”
路从辜垂着头不说话,应泊见状缩了缩脖子:
“这么神秘?连我都不能说?”
“我还没想好。”路从辜搪塞过去。应泊挑眉,颇有些担忧道:“那你可要尽快跟家里人商量,明天就要交表了。”
那晚路从辜坐在自己房间的台灯下,盯着分科表苦思冥想到凌晨一点,才终于在爷爷催促睡觉的声音中落下了笔。
一周后,所有学生都要到各自分科的班级报到。路从辜踩着铃声冲进新教室,径直冲到后排靠窗的课桌旁,旁边的同学正在擦眼镜,被他风风火火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应泊戴上眼镜,呆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是闹哪一出。
“看什么?”路从辜努力屏蔽应泊灼灼的目光,用看书掩饰自己慌乱的眼神,“老师说随便坐,下午再换座位。”
第102章 第 102 章
事实上, 整个年级二十个班,只分出了两个文科班,而两个文科班的男生数量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人,怎样排列组合影响不大。
应泊和路从辜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对同桌。应泊还是坐在靠窗的位置, 据他自己说, 总是靠窗是因为喜欢看夕阳、听雨声、赏雪景, 每次课间看到隔壁小学的小朋友们涌出来嬉戏, 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这样好的年纪,可不能都浪费在冷冰冰的书本上。”他在结霜的玻璃上画了个笑脸和严肃脸, 非要拉着路从辜过来看。
“我眉毛有那么粗吗?”路从辜问。
“你看你这个人……”应泊小声抱怨。霜花融化成水珠滑落下来,笑脸变成了哭脸。
虽然到了新环境, 应泊混得反倒比先前更如鱼得水了。他温和儒雅的性格和气质让他在女生堆里也能迅速打成一片, 而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更是能讨女孩子欢心。待到班主任宣布班干部人选时, 应泊一个男生当选为团支书, 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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