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龙在这个世上的投影,是一条半死的龙,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借着龙这个概念而驱使灵力,就显得更没有章法。不同于蒋念琅那晶莹剔透的龙气,蒋良霖的龙息更像是烛阴焚毁天地所剩的灰尘,而这样的龙息其实与熵减过程有关,帮助稳定混乱环境。这般调整之下,二人很快回到出口处,还没推开门就已听见蒋念琅的哭声。
回忆结束。
今日要去圣母领报修院,蒋良霖去最近的车行租了一辆车,与郎放二人驾车前往。现在仍是元旦假期,但看守已经返工。蒋良霖和郎放到底是更像活人的活人,罗爱曜可以进出圣母院无碍,蒋良霖和郎放却不能。他们为了避开看守,是从领报修院的后山潜入的。蒋良霖这么一个天天坐办公室的精英,和郎放在一起这么多年,终于是习惯了和郎放一起做野人,这真是没办法。
“佛子说他用了金刚轮密阵,幸好我前世是沃燋本体。我们有照应之法。”
总之郎放确实是找到了罗爱曜的密阵,湿漉漉下过雨的领报修院在几息之间轰然崩塌,俨然成了一座废墟,这废墟是百年前的领报修院,在这一时空中才有可能找到地脉圣母的残碑,庄晓也是被关在了这里。
圣母院已是塌了个完全,房梁与柱子东倒西歪,堪堪撑起几面碎墙。令人感到惊异的是,圣母院虽然塌了,其内部却是一点没有见光,是从比较宽阔的规模坍塌成了更为紧凑的结构,院门敞开着,内里漆黑一片,是光所不能至之处。
大概是罗爱曜远程也能控制他的密阵,郎放和蒋良霖毫无阻碍地进入圣母院。这密阵其实完全是笼罩在圣母院原本的结构上,覆盖了每个角落。残砖乱瓦所搭成的小型圣母院只能看见中间一条主道,通往圣母像。圣母像已被砸得面目全非,基石上只剩一圈长裙裙摆与赤足。基石背后有一条下沉的坡道,地上有血一般的痕迹。蒋良霖脑袋中冒出一个无端联想,觉得很像是圣母自断了双足,翻身爬进了这下沉坡道,直进黑暗。
又是下坡。就连郎放都忍不住吐槽道:“这些东西难道是从地心爬出来的吗?所以一有事就要回地下去?”
“就是啊,我们地府出来的都也只是修修地宫而已。”蒋良霖自嘲。这一下就把自己拉回了非人类层面去。
有郎放的先天天赋帮助,他们二人走入密阵阵中的过程相当顺利,散步一般轻松,只是心理紧张。下沉坡道斜斜地插入地下,还不如走楼梯呢,下坡真让人膝盖痛苦。一路上二人都隐约听见回荡的诵经声,几种语言交替,中文、英文、拉丁文,甚至还听见方言,毕竟这是S省教区。
不知行进多久,他们终于见到罗爱曜所说的“地脉圣母”遗骸,也终于明白残碑是从哪儿而来了。蒋良霖和郎放想来见庄晓,庄晓却对他们完全无所谓。庄晓已深深地为“复活”这回事着迷。
第71章 旧日幸存者篇(二十三)
施霜景坐上罗爱曜的车,现在他走到哪儿都背着书包,因为里面装着罗爱曜给他的法器,能让他心安。罗爱曜的目光则是几次停留在施霜景项上的祭蓝色珠串上,越看越不顺眼,像是看废品的眼神。
他们一路开往升仙湖,罗爱曜撂车门的动静简直震天响,施霜景发出疑问:“佛子,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这你不用管。跟我来。”
罗爱曜步亦步,施霜景趋亦趋,很快二人就来到人工湖边。这时罗爱曜往水中一指,对施霜景道:“下去,进水里。”
“现在?为什么??”施霜景一个头上顶三个问号。
可罗爱曜哪会回答他为什么,罗爱曜只是抱着手臂在岸上等,大有一副如果施霜景不下去他就把他踹下去的姿态。施霜景面上不动,心里暗自崩溃,俯身弯腰,准备脱鞋,罗爱曜又说:“你就这么进去。”
“鞋子会湿。”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如果不是天气太冷,施霜景甚至愿意脱了长裤再进去。
“让你做你就做,为什么问题这么多?”
施霜景拗不过罗爱曜,紧了紧书包,叹气一声,只好踩着松软的岸边泥地,顺着罗爱曜刚才手指的方向往湖心去。施霜景低着头观察水面,鞋子踩着水了,感觉脚底一凉,但还没有进水,施霜景提气,谨慎地迈步,走了几步却发现好像脚底与脚踝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冰凉,他狐疑地抬了抬脚,发现根本没湿。施霜景回身看向罗爱曜,罗爱曜绷着脸色,示意他快往前走。
这人工湖的深度不可小觑,施霜景是揣着担心往里走的。大约水没过膝盖的时候,施霜景却踢到了什么,那一下并不痛,只是感觉浑身一震。郎朗白日下,湖水清澈,但湖下水草杂物众多,所以视线还是有遮挡。施霜景伸手进水中摩挲,摸到沉手之物,捧起来,发现是两只手掌合并大小的古钟。
施霜景举起手里的钟,无声询问罗爱曜,是不是这个?罗爱曜点头,让他回来。
“上次你说你总是梦见升仙湖,在湖边绕圈,是因为它。”
甫一上岸,罗爱曜就给了答案。施霜景双手捧着微缩的梵钟,完全是不明所以。罗爱曜继续道:“我常用这钟做警示,且它钟声响起时,自带遏制、困厄的效用,所有有时我也会拿它来捕‘兽’。我埋它在这里原本是为了防止那沙漏装置再次出现,没想到你却总是被它勾进梦里。这不是第一次了,你对我的法器有感应,我的法器还会自动找上你。焰口法会施食恶鬼那时,你得到一枚金刚杵,但那不是我给你的,而是它离开我宝库、自动找上你的。更早之前你对我的佛像也并无禁忌,还记得我去你家吓你的第一晚么?我的兽首梵轮原本应该把你剥皮去骨,可它也只是咬了你一口就停下了。”
听完这些,施霜景身上一阵寒又一阵热的,怎么,你还想让我夸你吗?这不摆明了是罗爱曜一开始真想杀他么!可看罗爱曜现在坦然承认的样子,施霜景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感恩好,只能问:“你到底想说什么,佛子?”
“总得教你一些防身法,不好再让昨天的事发生第二次了。”罗爱曜顿了顿,施霜景这是有点生气吗,氛围不对,语气放缓,“如今我的因果与你的因果绞缠在一起,你要是在我涅槃之前就死了,事情会有些麻烦。”
“你真的要教我?教什么?”施霜景还没来得及多消沉,一听到罗爱曜要教他一些很酷的东西,施霜景又来劲了。
“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教你防身的方法。我们先回酒店。”
“我以为你还要去地图上其他标注的点看看呢。”
“这不很明显么?”罗爱曜非常轻松地说道,“蒋良霖给的地图精度很高,郎放感应到的地方,五公里内一定有大片水域,你对照现在的场景,很容易就能想到沙漏装置与水有关。单从形态来看,沙漏这一形态几乎就是水面倒影,如果只看一半,那就是近乎三角的装置。我们要找也得找这样的装置,之前庄晓提过,他知道这装置从何而来、用处是什么。”
“那装置是什么?用处是什么?”施霜景双手捧着梵钟,又是跟在罗爱曜身后。这人怎么搞的,尽当谜语人了。
“找到之后拆给你看,有实物比照着讲会清晰些。现在我只能告诉你,它是类似星槎的产物。”罗爱曜边走边用手比出一个三角,展示给施霜景看,“星槎就是你们现代人说的飞船。但依照我非常短暂的印象,我认为这艘星槎存在于这片土地的时间相当长了,至少长于我存在的时间。这和庄晓提供的信息也对得上。”
这是罗爱曜第一次用“你们现代人”这个说法来区分他和施霜景。施霜景听得新鲜无比。刚才罗爱曜都没把这个情报告诉蒋良霖,却比划着先告诉了施霜景。施霜景现在有点同意罗爱曜之前的说法了——施霜景和罗爱曜是一边的。他们是同盟!
罗爱曜又读到施霜景这一想法。怎么说好呢,罗爱曜倒是觉得与施霜景在一起还算省心。这小孩的情绪反应都很当下、即时,只要转移他注意力,他很快就不想之前的情绪了,不知是不是被生活打磨的,没空陷入负面情绪,更喜欢立刻反应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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