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说要去春游!”有小孩喜欢抢答,冒出声响。
春游?这大冬天的春哪门子游?小孩又说:“早就说了!上个星期就说了!我们这个星期要春游的,书包里还有零食。”
白院长猝不及防与谭鸿信一个对视,死小孩躲在大人身后,不知这句话暗里点破了白院长早有预谋的事实。不管白院长是要做什么,其心不正。
到此地步还不足以让白院长像后来一般屁滚尿流地逃跑。是郎放猛地上前制住白院长,往他嘴里不知道塞了什么。白院长被迫吞下去,腥臭汁液在嘴里炸开,真心话也就稀里糊涂说了出口:“鬼母要小孩,我送小孩给她……我送小孩给她……鬼母是神,不论是什么教,保佑我发财和后代高升的就是好教。我也有小孩,我儿子犯什么狗屁精神病,狗屁,抑郁症,焦虑症,什么狗屁,鬼母庙灵验就会让他好起来,他明年还要中考。鬼母是好神,我带小孩给她玩,只要不把小孩玩死,怎么样都可以。我也是听老人说的。鬼母庙最会保佑小孩。她不会对我们这些小孩做什么的,对不对?她也会保佑我儿子的,对不对?而且鬼母也来财,家和万事兴当然生财……为什么是刘茜!我不比她更好吗?!就算是邪教!为什么不是我!”
语速越来越快,见不得人的真心话一泻千里。说到此处,白院长忽的尖叫一声,挣开郎放的桎梏,飞奔而逃。谭鸿信二话不说就用双腿去追。
郎放稍留了一下,现在路上伸手不见五指,小孩没办法自己走回孤儿院,他只能找到七个孩子里年龄相对较大的小孩,哄他们进面包车里,郎放还留下了自己的手机,问小孩会不会玩手机。会。好的,郎放就打开了动画片,让小孩们在面包车里边吃零食边看动画,等他们回来。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施霜景不知道这背后发生了这些事,谁让他站的是佛子一方,最邪祟的一方。白院长向他跑来,人在极度恐惧之下可以跑出自己都无法估量的速度与距离。在理智与情感的博弈下,施霜景暂时让理智上线,控制住给白院长一金刚杵的念头,佛子没拦他,施霜景就离开禅椅,正巧白院长朝他跑来,施霜景当即飞身扑倒白院长,将他压在身下,再让他这么跑下去,搞不好会冲撞到佛子。
白院长的手乱抓,施霜景上身躲闪,深深皱眉:“你冷静一点,白院长。”
“啊——啊——警察也搞邪教,你呢?你怎么在这里?施霜景,我看你坐得稳稳当当的,你在干嘛?你和刘茜是一伙的?”
纵使白院长气喘成这样,嘴还是一样地臭。听见谭鸿信等人脚步声近了,白院长剧烈挣扎,险些掀翻施霜景。不行,施霜景怒血往脑门涌,他还是很讨厌白院长。
“这死家伙要用你们福利院的小孩去祭鬼母!刚才……哈,刚才我们在路上抓到他,差点就把小孩送去山洞了!”谭鸿信的解释言简意赅。
施霜景抓起白院长的衣领,梆梆给他两拳,让他左脸右脸吃了好结实的拳头。白院长当即就嘴角出血,咳嗽出声,嘴里还在连续不断地咒骂着。施霜景听不得污言秽语,恨不得抓起他的脑袋就往地上砸,可他若是后脑着地,施霜景就成杀人犯了。手上沾他的血,这边还有警察,不好,不能这么做,要是因为这家伙坐牢,简直是世上最冤枉。
谭鸿信硬生生跑了两公里,他是累得不行,趁施霜景替他教训贱人,他扶着膝盖大喘气。像他这样的无关人士,只能看见仪式现场,看不见佛子的璀璨琉璃身。
郎放和谭鸿信就是前后脚到达,施霜景终于和郎放见上面了。郎放蹲下来,按住白院长,然后朝施霜景点点头,示意施霜景可以放开。
白院长见施霜景好像在这群人里好像是个什么人物,不然怎么能高高在上地坐主位,他马上起了恶劣念头,一想起刚才施霜景那两个毫不犹豫的拳头,他就冲施霜景恶意嘲讽道:“死人妖还挺招人喜欢啊!项链都戴上了!我不知道你这么个高中生到底要怎么赚钱,现在经济形势这么差……但我听说你每个周末都要进城,怎么,在城里可以卖得起价格吗?……唔……我知道市里很多像你一样年纪的男孩子是同性……”
臭不可闻的一张嘴,郎放怎么捂都捂不住,这家伙就是要说,一定要说,不说会死。郎放在心中疯狂叹气。
施霜景刚才那两拳头其实还收了力气,现在他后悔没有用足十成力道。好死不死真让白院长说中了。他可不就是去城里卖了吗,还卖出了价格,引来这么一尊大佛,物理意义的大佛,招惹一众荒唐恐怖事。
忽然,郎放猛地抬头,立刻松开抓住白院长,摊开双臂,带着谭鸿信急急往后退去。施霜景已经离得比较远了,只见从天而降一枚铜钵,将白院长扣在钵内。
白院长彼时跌坐在地,腿脚伸展。铜钵落地,剁下白院长的双足。钵内爆发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叫,而死死倒扣的铜钵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瞬时平移到禅椅与琉璃巨佛的中间,擦出一地红痕如蚊血。
“回到椅子上去吧。”罗爱曜对施霜景说,“你已经站了我的边,不许和别人眉来眼去。”
施霜景:“我没有。不许造谣。我不和人眉来眼去。”
罗爱曜:“‘不许’?”
施霜景:“只许你说不许,不许我说不许?”
罗爱曜:“也别和我眉来眼去。快滚回去,仪式要开始了。”
施霜景:“……”有病。罗爱曜现在连个人形都不出现,眉在哪里,眼在哪里。
但不管怎么说,这好像是又一次……罗爱曜替施霜景出气。有吗?施霜景坐回禅椅。还是有的吧。有点害怕,又有点习惯了,还有点庆幸,以及一点点爽。唉,没救了。还是不该爽的。不论怎么看这都有点过火了吧。唉!可是没人能与罗爱曜讲道理啊!施霜景把纠结二字写在脸上,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适应某个不可明说的身份了。
第43章 鬼子母神篇(十九)
一对残足徒留原地,谭鸿信被郎放挡在身后,他看见天降铜钵,斩断白院长的脚,像移骰子般将铜钵平移走。那个叫施霜景的男孩比郎放还不可捉摸,竟然在这场景下徐行坐回高台木椅。到底谁给他在那儿架了把椅子?他表情略有局促,可屁股坐得很稳当。
郎放心有余悸地喘息着,扫视全场,终于承认:“说不定我也是佛子算计的一环。他得逞了。我以为鬼子母神要拿这些小饿鬼当自己的子女,没想到还是需要原身的血脉。”
如果郎放不去找白院长,能不能当做没上这个当?但郎放想,以佛子这般的谋算,需要白院长的话,怎样都能把他抓来,说不定山洞里现在就有埋伏。不光是白院长,怕是鬼子母神的原尸都还有用,但郎放的想象力有局限,他没法再跟上佛子的思路了。
一切皆已就位。
罗爱曜垂目,陀罗尼的持诵终于到关键处,也终于可以到关键处。音调、韵律、时机,皆是完美。天间忽然一道惊雷斩下,云幕半遮巨大多宝琉璃佛,法身再改,重现漆黑金铜稳重色相,佛眼微睁,俯瞰面前众生如蝼蚁。蝼蚁有情,无尊卑优劣。佛有慈悲,可惜佛是佛,佛子是佛子。庄严慈悲,浪荡残忍,全都改做反义,也不会颠破他身份。
梵音震耳欲聋,施霜景不自觉双手捂住耳朵,跪垫上的人全都跟着那道梵音念诵长咒了。他们没学过,但他们都能跟着念,好虔诚,虔诚到痴癫地步。身后的铜钵内传来敲打铜壁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哭叫,施霜景忍不住回头。这么一个人关在钵里,冲撞如无头鼠,不忍再看,施霜景转回脸来。
声音和场景都超出施霜景的承受能力了,他又在心里问罗爱曜,能不能堵住他耳朵或者封住他眼睛,好吵。罗爱曜没理他,反正是施霜景选的,他要旁观就要旁观全套,否则真把罗爱曜当分他半张床的普通同居人。适当的怕,很有必要。这也是一种教育。
莫五娘手上虚虚牵住的脐管终于显露出来,刚才还看不见的。那一把脐管,最终都凝成一股,连在莫五娘的肚腹中央。莫五娘按了按脸颊,拭走泪水,台下的饿鬼开始变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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