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起床了。小鼓说我起码能上二本呢。”
“施霜景,如果你能考上大学,你想学什么专业?”
这个问题不陌生,可从来就没有过答案。这轮得到施霜景选吗?“有什么专业就读什么专业。”施霜景说道。
他这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小学、初中、高中,有什么地方要他他就来。工作也是。人也是。谁要他他就来。
“我问的是你‘想’学什么专业。你暂时不用考虑现实。”罗爱曜加了重音,强调出他想问的是意愿,而不是妥协。
施霜景一遇到这样直击心窝的问题,就会下意识找猫。怎么说呢,施霜景自己不会提取出这样的认知,但在千百次实践中,施霜景能感觉到自己非常害怕靠近自己的内心,倾听自己心里的答案。否则此刻他不会有战栗的感觉。不问、不听、不知道,就可以当做没有、不需要、不在意。
“不知道。”找不到猫。“我真不知道。我没什么喜欢的专业。”
“那你喜欢什么?”
“唱歌,猫,钱。”施霜景掰着手指,就只数出这三样。
“你是理科生,走艺考肯定来不及了,唱歌这项划去。喜欢猫——想做兽医吗?钱——喜欢管钱还是花钱?”罗爱曜将施霜景的答案导向一个个更精确的方向。
这下施霜景稍微有点感觉了,“喜欢管钱!!”
这句回答超级斩钉截铁。
罗爱曜坐起来,他和施霜景都将下半身藏进被子里,施霜景微微俯身团着被子,罗爱曜就也俯身,观察施霜景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花钱。”刚说完,罗爱曜就想起施霜景磨蹭几个月也花不完几十万的光荣事迹。以为什么以为。罗爱曜的预估能力不能如此失准吧!他在内心默默鄙视自己。
施霜景:“我不喜欢花钱,我喜欢攒钱、存钱、理钱。我看见钱就高兴。”
“不是你自己的钱也可以?”
“我懂了,你是让我去学会计之类的专业。”施霜景说,“我数学很差啊。能学肯定就去学了。财会方面的专业分数线很高。”
罗爱曜深吸一口气,决定下床,辅导小孩学习。
有些争议,搁置着搁置着就可以当做忘记,但罗爱曜不是这样的人。搁置的争议会让罗爱曜一层层裹上自己对争议的理解,越想越多,越裹越多。罗爱曜仔细地听施霜景心里的想法,可他发现施霜景根本不想这些东西。
罗爱曜决定,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会仔仔细细地听施霜景的想法,一个字都不要错过。施霜景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前后文,他的情绪,他的小心思,他会不会不耐烦,会不会阳奉阴违……
罗爱曜抬眼看见门边只露出上半张脸的玉米,小猫静悄悄,仔仔细细地观察。罗爱曜接下来也会这样,静悄悄,仔仔细细地观察。
第94章 他戴玄珠可示我(一)
年前最后一天上课,施霜景回学校,拿寒假作业和辅导材料。既然他要听老师布置寒假作业,干脆那天留在班里,顺便听课。
只是两个月没留在班里,隔阂感就变得好明显。施霜景觉得自己像旁听生,倒是比当正经学生时更认真。在家自习的这两个月,施霜景彻底找回了自己的注意力。老师讲的东西渐渐能留在脑子里,不论是知识、作业要求、考试题型还是重要时间点,施霜景流畅地记笔记,游泳换气一般抬头、低头,很有节奏。
放学时,张国强走到施霜景的桌边,“三月份考二诊,你年后能回来一起听课吗?”
“我要和舅舅商量一下。”
“这些卷子,要是寒假写完了就送回来。我们都要改的。”张国强佯装随意地点了点桌上的寒假作业,“对了,你舅舅是哪里人啊?在哪里求财呢?”
“……”
“感觉你舅舅有点像沿海那边的,做什么行业的啊?”
学校里像张国强这样打听罗爱曜的人可太多了。施霜景屡次装傻,别人就屡次来问。明明罗爱曜根本就没有暴露太多信息——不对,是“编造”太多信息。学校里的老师和职工大概也就知道罗爱曜可能是做生意的,反正是有钱人嘛。有钱人跑来大山里陪小孩读书,诡奇,但有钱人有时候就这样难以捉摸,旁的人越计较,就显得有钱人越有余裕,已经有钱的人做什么都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施霜景与同学一起做完这学期最后一次值日,正在厕所里给洗干净的拖布挤水,忽然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施霜景将拖布放回桶里,教学楼天井里飘扬着鹅毛雪片,洋洋洒洒,原来是突然下大雪。
施霜景和同学一起穿过操场走向校门,吞吐寒霜空气,雪花往睫毛上贴。
他要开始猫冬了。往年这时候,施霜景马上就规划着要去打工,他会在寒假开始前的一两周就找好打寒假工的地方。那些曾经收留过施霜景的店面,施霜景全都发消息谢过了,尤其今年两样零工,菜鸟驿站与手打柠檬茶,施霜景的经济条件不再那么受限,加之他要好好学习,不能再去打工,施霜景就郑重地发了消息给老板们,解释了自己的近况。他说,福利院里给他申请到了一笔新的资金,不用再打工了,特别感谢老板们以前照顾他。菜鸟驿站的女老板不用说,大家都是邻居,还能和邻居翻脸不成?柠檬茶店老板现在还会经常给施霜景新发的翻唱点赞,应该是不介意施霜景辞工。
真好。今年是真的可以“猫冬”了。学习比打工轻松。贫穷曾是永不止息的忙碌,让施霜景紧巴巴地抠出睡觉的时间,剩下全用来交易。高中生做的计算是求极限、求导。贫穷让他一直停留在等式的时代。赚来的钱永远都一分不少地花掉,存不下来,赚钱只为了活,活就只能赚刚刚够用的钱……忆苦思甜结束,施霜景去菜鸟驿站取了两大袋猫粮,绝不空手回家。
一回家,施霜景就看见罗爱曜在房间里走进走出,大衣配西装的,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没找到,所以没能出门。
“佛子,你在找什么?”施霜景放下猫粮,朝楼道抖了抖围巾和帽子上的雪,这才关门,脱外套,挂起这些被雪浸湿的衣物。
“没什么。”罗爱曜叉腰,不打算再找了,他看向施霜景,“换衣服,跟我出门。”
“去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
“到底去干什么?雪很大,开车危险,你要去干什么?”
施霜景真的不愿意出门。外面飘鹅毛大雪,S省鲜少下这样大的雪,还不知道要下多久。万一到了晚上有积雪凝成冰该怎么办?
平时都是罗爱曜用这样强硬的语气,今天施霜景忽然用一下,罗爱曜觉得很新鲜。“你不要穿那些运动装,可以穿我的。”说着说着,罗爱曜把施霜景拖进屋里,之前他们从三楼转移了一些衣服到四楼。
黑色高领毛衣,宽松西装裤,皮带。马上就逼施霜景脱校服,换上罗爱曜的衣服。男装号数按身高算,施霜景穿罗爱曜的衣服只会觉得大,幸好高领毛衣有弹力。施霜景腿长,裆部位置高,竟然穿罗爱曜的裤子也就是微长,搭双合适的鞋就不会拖地。
施霜景非常狐疑,罗爱曜这是第一次折腾衣服折腾到他身上。是要去见什么人吗?见谁需要穿这么正式?想着想着,罗爱曜将施霜景的项链从衣领里掏出来,环着黑色高领。罗爱曜继续叉腰打量施霜景,心里其实有更适合的方案,今天来不及了,就先随便穿穿。施霜景今天也是第一次穿罗爱曜的外套,昂贵外套的垂感都很不一样。
罗爱曜抓上车钥匙,也抓上施霜景,施霜景趁乱撸了一把玉米的小猫头,被迫关门。
两人一头扎进雪里,车停得不远,可坐上车的时候,两人头发又都微湿了。
触控屏亮起,施霜景找暖气开关,罗爱曜看也不看地调好了暖气大小和出风口方向,“系安全带。”
施霜景照做。罗爱曜熟练地在大雪中开车,施霜景起初还挺心惊,开着开着,施霜景想,他干嘛担心罗爱曜的车技,难道有人真的能撞上罗爱曜的车?反正他是佛子,该躲肯定能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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