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爱曜想起他为□□歌提供的另一个备选地——色达县。□□歌避而不谈,或许与他有关的那存在确实不是藏传密教,不是金刚本尊或是莲师,或许连祖古*2都不会是。
和他们牵扯上会很麻烦。在罗爱曜的理解里,藏传密教是众密教教派中最为活跃且能量交杂的一派。密,其义包含了封闭。在任何场合中,试图与封闭的群体打交道都是很麻烦的事。汉传密教已几乎消亡了,罗爱曜并不想去触霉头,也对另一密教教派的实质没有打听的兴趣。他们的佛陀是否还“在”,罗爱曜不好去探听,光是指出事实就会破坏这种封闭教派的稳定,在或不在,都说不清算好事还是坏事。
司机从国道开进县道,再从县道开进土路,眼看着就进了山,与去往县城的路分岔开来。司机说,他们故意没有铺水泥路,因为铺了水泥路就会有车不小心开进来。为了保证马家大宅与世隔绝,这条草路完全是凭经验开的,现在能看见车辙是因为马老板一家今年搬了进来,家里人要开车出去采买东西,走多了便压出了路。
今年冬天大部分地区气温偏高,祁连地区在十二月以后竟然就没再下过雪,草地呈驳杂的枯黄色,偶尔会见些早发的春草夹在去年的冬草中,新新旧旧交替着,倒确实可以放牧。越野车开进山里,大约半小时后,马家大宅终于展现在罗爱曜眼前。
青黑色砖石圈出的中原建筑群,占地以亩计,两辆车直接驶到马家大院的大门楼,说是门楼,其实更像城楼,大门顶上有防守和瞭望的二层小楼,大门则是半圆的大拱,院墙排开,几乎等于古城城墙了,圈出方正的马宅范围,从上往下看,灰瓦延绵不绝,一个个院子像从屋瓦之海里钻出的深井,黑黝黝,乍一看比海更深,原来是山挡了光。*3
马家的妻子、孩子都站在门口,等车上的丈夫下来。妻子的双手搭在女儿肩上,而女儿的手又搭在弟弟肩上。圆门好像大张的嘴,灯笼像悬吊的小舌,人则是牙。
罗爱曜撂上车门,只那么一下恍惚,仿佛听见王邸侯馆,歌舞升平,居生处乐,然不知死之将至*4。
不知吗?兴许也是知的。
大年初六,怎么就到了大年初六。一到过年,时间就快得令人头皮发麻。
柳闻斌真是不愿意见他那造孽的老婆小孩,只温存一晚上,第二天见到他们就冒火,干脆全打发回娘家,他自己要孤身赴佛子的约,帮佛子看住施霜景。柳闻斌甚至正月里去理了个头,反正他没有舅舅可死。他选了几样年货,就当是给施霜景拜年了,一路开车去励光厂,直奔福利院。
到了院门,柳闻斌给施霜景打电话,施霜景语气惊讶,说他马上就来。
大门从内拉开,柳闻斌还在车里,他摇下车窗,准备把车开进福利院再停,施霜景扶着门,指挥柳闻斌开车,眼神时不时看向车后排,可惜柳闻斌的车窗都贴了反光黑膜,看不见车内情况。
柳闻斌下车,施霜景凑上来,见柳闻斌没拉开后车门,施霜景就主动拉了,却扑了个空。
施霜景还以为罗爱曜回来了。
“老天爷,施霜景,你的脸怎么搞的?咋红成这样?”
施霜景还没来得及说话,刘茜就奔出来,对着柳闻斌说:“你快带这个家伙去医院!犟死了,这肯定是过敏,搞不好要死人的!”
柳闻斌一看刘茜脸上的伤,认命地打开车门,“您也来,送一个是送,送两个也是送,您正好押着施霜景一起去医院了。”
施霜景不说话,只默默地抠脸上的荨麻疹。他心想,万一医生要他脱衣服怎么办,身上还那么多的旧咬痕,真不知道从何解释起才好。
*1:脉轮,大抵就是文中所解释的这样,考虑到佛子不太谈这个,留待以后剧情提及再仔细介绍。
*2:祖古,相当于藏传密宗的佛陀的应身(化身),搜一搜应该能见到更常见的喊法,但不想本文更封建迷信了,使用这个正式名称比较好。
*3:此马家大院参考了平遥马家大院和河北正定县马家大院,偶尔可能还会再提一下浙江临海的马氏庄园和河南安阳马氏庄园。
*4:修改自元代陆文圭《〈词源〉跋》。
第115章 细马春蚕篇(十三)
车子的右后侧坐着刘茜,过年期间她遭前夫家暴,左下脸乌青一片,过去快一个星期了,脸还肿得厉害,施霜景说刘奶奶的脸还是很痛,说不定是伤到骨头了。车子的左后侧坐着施霜景,脸上起一块块的风团,像脸上给人生生针扎了绣花,摸起来一朵是一朵的,刘茜说施霜景小时候过敏都没这么严重,不晓得是怎么搞的,而且已经几天了,过敏药吃了还复发,根本控制不住。
施霜景抱着手臂坐在后排,还戴了鸭舌帽,刘茜说的话都是对的,可他现在正在心里猛打腹稿,一会儿医生要是检查他身体怎么办,要怎么解释……越想越不耐烦,感觉就是过敏药没吃够量,加量吃会不会就有用了?一路上施霜景都在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心里这才微微有点埋怨罗爱曜,咬的时候的确是情趣,洗澡的时候看到痕迹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笑笑,偏偏去医院你不在了——不然你隔空治一下?施霜景好几次掏出手机想联系罗爱曜,但还是放下了。罗爱曜让柳闻斌回来,就是为了让柳闻斌代替他照顾自己。这说明罗爱曜正在忙。
不过现在的医院复工都早,D市的大医院基本都在初四就正式上班了,门诊、影像、检验全部都在岗。柳闻斌带他们去省人民医院做检查,门诊导医台的护士看了看两人的情况,建议一人挂皮肤科,另一人挂口腔颌面科。柳闻斌狠狠地体验了一把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在医院里到底有多忙。
柳闻斌挂完号,先带施霜景去皮肤科,排了四十分钟,排到施霜景了,送进去。听完施霜景的发病情况,医生凑近看施霜景的脸,很明显施霜景的荨麻疹是全身性的,从脸到脖子再到衣服覆盖的区域都长了,医生让施霜景掀开衣服,看看躯干的情况,施霜景那个难啊,在一众视线的胁迫下,施霜景只能掀开衣服。
医生默默抬眼看了看施霜景的脸,视线又转回到他躯干,“哦哟,怎么搞的?”
“玩脱了……”施霜景两眼一闭,摊牌。
“把衣服放下吧。”医生坐直身体,手指噼里啪啦地敲键盘,给施霜景下处方,“去抽个血,我给你多开几个检查,就是要多抽几管血。你以前有荨麻疹史,我们顺便查查和免疫相关的化验。你身上这些……是要涂药的。到时候发炎就不好了。身上有没有特别严重的伤口?”
“没有……”
“血常规结果下午就可以出来,肝功、肾功这些检查结果要等到明天。我今天先给你开一些抗组胺药。你之前吃的是什么过敏药?你可以在院里先等等血常规结果,如果下午还很严重,我可以给你开点输液先打上。等所有结果都出来,你再拿着检查结果回来找我,回诊就不用挂号了。”
施霜景报出他常吃的过敏药名字。医生给他换了一种然后开出处方,打印检查单的时候,医生又支支吾吾,报了另一个商品名,说施霜景可以去隔壁的药店问问。
施霜景去抽血,柳闻斌在手机上看到刘茜的号快到了,就带刘茜去口腔颌面科,让施霜景随时和自己联系。施霜景被抽了三管血,倒是没啥感觉,只是手肘被自己压青了。他抽完血去找刘茜,正好看见诊室门口电子屏上显示刘茜的名字,他们应该进去了,施霜景便也推门进去,听下半场。
不听不知道,施霜景这一听,简直出离愤怒。
医生光是面诊就发觉刘茜的下颌有偏斜,压痛明显,给刘茜开了单子去做X光,怀疑有轻微骨折。
施霜景脸色阴沉,问医生能不能出伤情鉴定,医生仔细问情况,施霜景恨不能把刘茜的情况全部倒出来,刘茜却拉住了施霜景,连声说没事,去做检查就行了,什么鉴定不鉴定的。医生问施霜景是不是刘茜的儿子,刘茜刚想否认,施霜景就直勾勾望着医生,语气坚定:“是的。我是她儿子。”
这一下给柳闻斌整得非常感动,心想自己的儿子对自己以后要是有施霜景对刘茜那么好就好了。他去影像科问排号,影像科说大概要下午一点半才能轮到刘女士,柳闻斌就带一老一少去医院附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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