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到五点,数学考试。翻卷声响比语文考试大多了,学生们那翻来覆去的不解,翻来覆去的恐慌,翻来覆去的焦躁……施霜景意识到这回高考的数学题偏难,几乎是刚开始做大题就有阻碍感了。沉心,静气,做不下去就换下一道。施霜景熟练地确认墙上的钟表走针。所有大题都过了一遍,不是很乐观,施霜景从自己最擅长的数列题开始攻克。尽力而为吧。至于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在交卷前最后两分钟,施霜景蒙答案,这些题他都算不到尽头,拿不到确切的数字与选项,施霜景只能按自己的眼缘和直觉来选择。就这样了。
数学考试的恐慌感比语文考试简直多了数倍。施霜景几乎是一怔就怔到了散场。对答案的声音此起彼伏,施霜景考焦了,可他好像灵魂与身体分离了似的,身体沉重,灵魂轻飘飘地悬在背后,总之这种考砸了的感觉没有撼动到施霜景的精神本体。
他们要乘坐校车回励光厂,张国强清点人头,这一车的小孩们都垂头丧气,就连平时对考试没所谓的学生也被这氛围感染。大家都低头刷手机,据说今年的数学题目就是偏难,都上了热搜。施霜景戴耳机听歌,考过就忘,他绝对不在这个阶段对答案,影响考试的心情。
那辆机车始终与校车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一前一后驶向励光厂。
回到家,施霜景一言不发,抱着猫躺倒在大床上。罗爱曜去福利院打包晚饭了,比施霜景晚些到家。
施霜景已换上睡衣,仰躺在大床上,单臂掩着双眼,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闭目养神。罗爱曜没打扰施霜景,任他休息。施霜景就是这样的人,愈是难过,愈不会说,只能等他自己调整。玉米压在施霜景的肚皮上,不用看都知道它有点压秤,玉米扭头看向罗爱曜,一对猫瞳盯了罗爱曜一会儿,默默又回正了猫脸,趴卧下来,就是不挪窝。
晚上八点半,施霜景在漆黑的房间里睁眼,他吓坏了,还以为是半夜呢,一看时间,幸好幸好。
“晚饭在厨房,你自己热一下。”罗爱曜正加班加点地誊写自己的佛子新经,有时是手写、手抄,有时则是啪啪啪地敲电脑键盘,直接写电子档。
吃晚饭时,施霜景佯装不在意道:“我要是考砸了怎么办?”
“读大专。”
“要是大专都读不了怎么办?”
“除非你明天两门都弃考,否则不会读不了大专。”
施霜景感觉舌头麻麻的,后知后觉犯紧张,食不知味,他说:“辛苦你教我数学,还教了这么久……我真的尽力了。”
“施霜景,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分数没出,一切都还没尘埃落定。”罗爱曜久违地换上罗老师的语气,“考一科就忘一科,坚持考完最后一门。明天考完,你就放假了。你不期待暑假吗?这会是你人生中最长、最快乐的一个暑假。”
施霜景放下筷子,难得地将脆弱诉之于口:“抱抱我吧。你抱抱我,我就会振作起来。”
桌前的罗爱曜岿然不动,施霜景还在等呢,忽然被紧紧地搂住,绕紧施霜景的双臂,恨不能将施霜景捆起来。身后之人,体型细长高大,璎珞宝石叮当响……罗爱曜用法身将施霜景抱个满怀,施霜景吓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与罗爱曜的法身竟有如此大的体型差。施霜景不停挣扎,不敢再卖惨,连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能行我能行。这时人身的罗爱曜才合上电脑,表示他晚上会抱着施霜景睡觉,这分钟就请不要肉麻了。
高考第二天,上午考理综,下午考英语。
兴许是前一天的数学考试给了施霜景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施霜景早上醒来狂翻理综的错题本,上车看,下车看,根本没空理会任何人。
进考场,心里惴惴不安,可当施霜景拿到卷子、浏览题目那一刻,施霜景忽然像是被仙人拍了天灵盖——有一道化学大题,刚好和他早上复习的错题非常像!只这一下,状态归位,考试铃响起,施霜景安神定魄,从最擅长的生物开始。
多奇怪啊,高考的第二天为什么会那么快呢?上一秒才刚填写答题卡上的姓名,一转眼就考完了、交卷了。施霜景麻木地随学生大流出校门,同样的流程,找到罗爱曜、回停车场、吃饭、午休。然后就是最后一门了。
施霜景在很多很多天以后才向罗爱曜描述他当时的感受与想法:“好奇怪啊,考英语的时候,我满嘴都是嚼纸壳的感觉,又硬又软,没滋没味,可能因为我读题时一直在动嘴吧,就像在嚼什么东西一样……我做题做得飞快,笔都要飞出去了,巴不得马上就做完,马上就冲出教室。教室里有好多人提前交卷,我确实有点慌,但我知道,他们很多人没耐心了,比我还没耐心……但我还是把自己牢牢地压在椅子上,不能心急。我改了几个完形填空的选项,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改对了还是改错了,英语几乎全是选择题,我背不住。最后那几分钟,我一直在对答题卡上的准考证号,怕自己抄错,还怕前几门抄错。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原来高考就是这样的。我扛过去了。”
罗爱曜则是回以玩笑与温柔并存的调侃:“放下执念,立地成佛。换作你身上就是放下高考。别再想了。不要让这场考试困住你的一生。”
第158章 大智若愚篇(二十一)
高考完的这个夜晚应该怎么度过?施霜景好像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愿意试一试,只要不□□就行。这不是因为施霜景对上床这件事有意见,单纯只是人太放松的时候,会连最原始的欲望都丢掉。高考之前,□□被他们用作解压手段,需要时间来扭转他们的想法。
佛龛前的香最近从未断绝,这说明罗爱曜不再“睡眠”。无他,罗爱曜是在重建自己的法界与宝殿,那时悟出的新经需要全部转为可以理解的“语言”,重新编撰、修订,辅以必要的新仪轨检验……罗爱曜忙得像个大学教授。彻底解放的只有施霜景。在高考结束的这个夜晚,施霜景闲出屁来。他半躺在沙发上,用投影仪放罗爱曜看过的电影,可他连半个字都看不进去。玉米一直蹲在窗前,宁愿盯飞虫也不愿意陪施霜景,天气热了不挨人。
总之,高考结束了!
早上六点钟的闹钟准时响起,施霜景讷讷地按掉闹钟,并永久地删除了它。他后知后觉地有些兴奋,好像浑身包袱都给甩掉了,一身轻的施霜景该做些什么呢?好纠结啊!时至今日,施霜景的爱好与社交都算匮乏,加之他不是个有计划性的人,突然失去目标,施霜景的迷茫多过于喜悦。
吃早餐时,罗爱曜云淡风轻道:“去考个驾照吧。”
施霜景傻眼。他才高考完啊!马不停蹄奔赴下一场考试算个什么事呢?!
罗爱曜读到施霜景的想法,施施然道:“你拿到驾照,我就给你买车。”
“月底才出分,我是不是应该在出分之前先玩个够本?”施霜景对车兴趣不大,他还是更喜欢做乘客,他怕罗爱曜给他派活,只能猛猛找替代,“比如,出去旅个游之类的……?我还没出过省呢。”
罗爱曜没有反对,他卸下“罗老师”这个身份,让施霜景自己做攻略,想去哪里自己挑。施霜景高考结束,罗爱曜近期则是找回了做“佛子”的状态,今日罗爱曜的回应稍显冷淡,不过施霜景一问,罗爱曜就如实说了,他打个比方,现在罗爱曜的大脑后台正高速运行着程序,内存快占满了,分配给日常交流的资源就有些不足,不过如果施霜景要出去旅游,罗爱曜不会扫他的兴,反正他们的日子还长得很。
在考驾照和出去旅游之间,施霜景选择睡觉。突如其来的困意把他打晕,脑袋一想别的事就疼。高考的后劲慢慢起来了,施霜景在家连躺三天,起床头疼,不起床也头疼,吃饭全靠外卖,期间刘茜上门来看他,只有那两个钟头施霜景老老实实坐到桌前,看起来还人模狗样的。
三天之期已到,施霜景这才挑选好了旅游地点。罗爱曜发觉施霜景做好了准备,要谈事儿了,就也把电脑一扣,专心地盯着施霜景,等施霜景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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