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佛龛不再燃香,罗爱曜将香炉收走,龛上只留最见惯了的那一尊佛子像。
施霜景太会给自己找事干了,白日练车,傍晚吃了饭才回家,晚上去吉他老师家学吉他。考科目二那天,D市下大雨,施霜景惨遇一辆感应出问题的考试车,惜挂科目二,只能约时间再考。他一离开考场,雨又停止,施霜景无语到家,打车直奔大学附近,约中介看房子。
施霜景被一所民办二本录取,大学附近有许多二十年左右的小区,不新不旧,住起来正好。中介带施霜景暴看五个小区、八套房子,最终施霜景选中一套三室一厅的带电梯小高层房,有一百五十多平,足够施霜景布置出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或者一间卧室、两间书房。
中介不知道施霜景是即将入读附近大学的学生,施霜景跟罗爱曜谈了一年恋爱,从他那儿还学到一点乱编的技巧,施霜景板着脸,仗着自己身高出挑样貌好,干脆说自己是干直播的,反正房子采光一定要通透,卧室不能夕晒,外卖要能进小区,邻居不要好事……施霜景选中房子,签合同,拍板,手机备忘录里列出长长一串购买清单,都是施霜景在看房子时随意记下的。中介推销出去了房子,施霜景挑中了未来四年的小窝,他连佛龛装在家里哪个地方都考虑得清清楚楚,只等开学了。
再过几日,施霜景在吉他老师家学指法,弹着弹着,手指忽然不知道有什么自己的打算,哗啦啦弹出几个音。老师一头雾水,施霜景有点懵,但不多,反而是又弹了几回,心里仿佛也跟这旋律与断音在念什么似的。是经吗?是咒吗?好短,可能就六字,还是八字?施霜景等了好一会儿,才将忘掉脑海里这没来由的旋律。他知道,这也是他与罗爱曜之间的感应。
八月十八日,施霜景按掉早起的闹钟,他解锁手机,有几位朋友在昨晚卡着零点给自己送上生日祝福。施霜景今天二十一岁了。时间过得真快。施霜景叭叭叭地按键盘,回掉所有祝福消息,这才一骨碌坐起身,他今天补考科目二。
施霜景戴墨镜出门,最近早晨的阳光真是不得了。半个钟头之后,家里忽然传来当啷动静。玉米不知从哪儿扒拉到了那金属物事,爪子左挥右舞,好像那金属物件一点也不重似的,玉米连推带玩,将那金属物件拱到了客厅。玉米脑门一顶,侧躺的香炉忽然翻正。
香灰盈满,三炷香仿佛从虚空中递来,稳稳插进香炉。
香烛火光,一瞬即逝。烟芯灰白,且热且烫。一阵轻妙蓝烟,这是佛子在世上半清半淡的存在方式。那阵橘黄烛火,才是佛子最愿意留住的唤醒的时时刻刻。
施霜景将车驶回出发点,科目二考试满分通过。老天看施霜景今天过生日,给他好运气,一把满分,不用排到下午,顶着烈日考试。不过施霜景急着过科目三,离开学不剩几天了,他在通过科目二之前根本没有心情练科目三,怕记混动作。施霜景临时向教练约了时间,从考场回驾校继续练车。
比起科目二,科目三才更有开车的实感。施霜景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心跳比平日快一些,可能是因为他在考虑自己要买什么车吧。嗯……施霜景还是觉得没有专门为自己买车的必要,电动车比轿车方便。施霜景抹了抹鼻梁上的汗,他快被艳阳烤干了,就连教练都恹恹的,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教练赶施霜景回家,说他贪多嚼不烂。
嗯哼,今天是施霜景的生日,施霜景还是要为自己挑一件礼物。
去年今日他连商场都不敢进,今年今日施霜景都敢直奔专业耳机店了。施霜景想选一副监听耳机,可惜他家太远了,否则应该带吉他一起来的。施霜景之前在网上简单做了做攻略,可还是不如专业人士,耳机店老板很负责,手把手教施霜景怎么挑耳机,就这样带他试音试到黄昏关店。施霜景在两副耳机里纠结,其实他可以都买下来,但施霜景还是功能至上主义者,一副够用为什么要买两副?他提着新耳机,心满意足回家。
滴滴临到励光厂员工宿舍楼的楼下了,施霜景才恍惚意识到,他连蛋糕都没给自己准备。别说蛋糕了,他也没好好吃饭啊。
施霜景希冀地抬头看向自家窗户,家中暗灯,施霜景失落半秒,反倒松快了。他这不叫糊弄,他这是抓大放小。
一步一步上楼,施霜景感觉皮肤发烫,大抵是今天被晒的。要是能抱着那冰玉一样的人一起睡觉,那该多好啊。施霜景掏钥匙,他又想罗爱曜了。
钥匙只转一圈,家门便开了。施霜景蹙眉,他出门前没反锁么?施霜景拉开门,室内漆黑,施霜景下意识按灯,灯却未亮。
施霜景本来步子都要迈进去了,可这感觉怎么有点熟悉。施霜景反倒退后半步,离家门有些距离,施霜景掏出手机,本来只想打开手电筒,却发现手机信号死掉了。
按开手电筒。照进去。
客厅没人,餐厅应该也没人。
施霜景往屋内喊了一声:“玉米!”
奇怪,玉米没有出声,也没有看见玉米。施霜景的心忽然给揪了起来,什么情况?罗爱曜走之前不是给家里加持了守护么?施霜景又喊了几声玉米,毫无回应,他的心更往下沉。
施霜景不想回家了。真是……他和罗爱曜谈了快一年的恋爱,还是受不了这种恐怖氛围。可是家里有小猫,施霜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保持大门敞开,客厅窗户没关,晚风呜呜地对流,窗帘微动,施霜景既害怕,又想确认是不是玉米躲在窗帘后。
佛龛。对。看看佛龛。施霜景将手电筒的光转向墙上佛龛,却发现佛龛空荡荡。
施霜景心下着急,喊道:“罗爱曜!你到底行不行啊!”掉链子掉成这样,感觉你涅槃也悬啊!施霜景紧张至极,心脏狂跳到胸口发疼的地步。
施霜景忽然感到颈侧一阵毛茸触感,施霜景不受控地尖叫出来,一跳三步远。
家里的灯忽然全亮了。
施霜景就这样看着罗爱曜抱着玉米,罗爱曜面露尴尬,玉米吓得挣扎,施霜景惊魂未定。
起初是气喘,然后是恼怒,再来是疲惫,施霜景扶墙,都给他吓得没话说了。罗爱曜尴尬得无以复加,玩砸了,只好老老实实去关家门,这才把玉米放回地上,让它去找施霜景。
玉米蹭施霜景的裤腿,施霜景顺着墙滑坐在地。罗爱曜从房间里捧出插了蜡烛的蛋糕,怎么一转头施霜景又不见了?哦,原来是坐地上了。罗爱曜只好捧着蛋糕蹲下来,露出专业的微笑:“祝你生日快乐,施霜景。”
施霜景绕过蛋糕,狠狠地扯了扯罗爱曜的脸。是他没错。
“我真是服了,一回来就吓我。”施霜景也尴尬,可罗爱曜笑得那么灿烂,施霜景想挂严肃表情教训他,却还是作罢,施霜景心中的喜悦已压制不住了。
“先吹蜡烛。”
以呼吸为计,默契地倒数,三,二,一。二人一起吹熄蜡烛。玉米忽的伸爪,挖走一块奶油,跑走去角落舔奶油。施霜景和罗爱曜齐齐看向玉米,玉米给他们台阶下,施霜景放心地笑了起来。
“啊,忘记让你许愿了。”罗爱曜献宝忘记流程,肯定是被施霜景的反应给吓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让罗爱曜要吓施霜景呢。
施霜景帮着罗爱曜托起蛋糕,站起来,两人将蛋糕一齐放回桌上。施霜景说:“我可不敢在你面前许愿。”
“现在可以许了。”
“什么意思?”施霜景没搞懂。
罗爱曜眨眨蓝眼,面上笑意不减,“结束了。”
“成功了么?”
“你说呢?”
施霜景这才想起放下手中东西,他哪知道罗爱曜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罗爱曜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变化。施霜景只好说:“我希望你成功了。”
“对我就不要再用什么佛子许愿流程了,你可以许一个真正的愿。”罗爱曜搂紧施霜景的腰,他们正在重新找回节奏。
施霜景脑内空空,他还是很好奇刚才罗爱曜到底在想什么:“你几点回来的?为什么不开灯?这是你准备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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