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诃利帝走吧,你的刘奶奶不会害你。”罗爱曜的声音里有笑意,施霜景这还是第一次听罗爱曜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很有兴味,唯恐天下不乱。
施霜景险些回身用刀指罗爱曜了,可惜罗爱曜的力气不是人类能有的,施霜景莫名感到委屈,刚才被吓个半死,好不容易鼓起胆子来做了坏事,这个背叛他信任的家伙就笑意莹莹地出现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些流水席,还有刘奶奶……”施霜景吞下后半句:“这一看就是在干坏事。”
肯定是罗爱曜带坏了刘奶奶!施霜景崩溃。
“你已经选边了,很乖。”罗爱曜揉着施霜景的脑袋,伸手推着施霜景的后背,让他往前走,“胆子也很大,那你接下来能参观整个仪式了。跟小诃利帝走,接下来她会保护你。”
还没等施霜景说话,罗爱曜额外解释道:“我现在知道了,你的体质有问题,我的诫文好像在你身上会有额外的作用,就是会多生本不该有的纠缠。这事我们之后再谈。金刚杵用得很顺手啊,送你了。”
施霜景又感到一股邪火往天灵盖钻:“你刚才在旁观?”
罗爱曜不回答,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答。施霜景被半强迫地推向刘奶奶,刘奶奶立刻握上施霜景握刀的那只手,轻巧地使力,就将他手上那把菜刀卸了下来,往地上一丢。这让施霜景紧紧握住金刚杵,罗爱曜说要送他的。该死,这肯定不是礼物,只是手里不能没有武器。
把施霜景交给刘茜之后,罗爱曜再次消失。施霜景没有注意到,他的脖子环戴上了一圈青金石细链,象征罗爱曜的蓝色。诫文没用,拿祭品喂祭品只会带来诡异的效果。最简单的还是庇护物,这下是人都能见此蓝如见佛子了。
刘茜握住施霜景沾血的手,他们一出小区,主路竟然空空荡荡。刘茜就这样牵着施霜景往路的尽头走去,像幼时刘茜牵着施霜景从那个山坳走向城市,从动荡走向稳定。施霜景怕,但刘茜太像母亲,甚至比他仅剩记忆里的母亲更像母亲。
第37章 鬼子母神篇(十三)
谭鸿信、林鸣跟着郎放和他女儿一起进入山洞,很快就看见那尊彩瓷女神像,但也发现这供桌和女神像的摆放位置有些奇怪,横在路中间,供桌后还有一截路,只是因为黑暗而看不见底。
谭鸿信愈绕过这供桌直接往后去,他手上拿了大功率手电筒,有为这一小队人照明的义务。但小女孩拉住了谭鸿信的衣服下摆,谭鸿信记得这小姑娘叫蒋念琅。
“叔叔,先过来拜一拜。”
如果换作其他小孩,谭鸿信会让大人把小孩带离这个地方,但前几天谭鸿信去找郎放时,这诡奇的小女孩就已经给谭鸿信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了。那天谭鸿信直接拜访了郎放在励光厂的居所,蒋念琅来开门,谭鸿信就见到郎放坐在客厅的地上搓草绳,郎放抬眼,也不说话,就朝谭鸿信努努下巴,蒋念琅从门边的鞋柜上取来一丛芭茅,往谭鸿信身上用力抽打*1,口中念念有词。这场景太封建迷信了,谭鸿信当即皱眉,有点想亮身份。
草籽碎叶扑进谭鸿信的眼睛和嘴巴里,谭鸿信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欲制止蒋念琅,却忽的发现他无法再往后退了,明明身后空无一人,却觉得后背抵上墙面。那几秒里,谭鸿信只能被迫挨这小女孩的草鞭子,抽打数十下之后,蒋念琅松一口气,这才给谭鸿信找了鞋套,“警察叔叔进来吧。”
明明谭鸿信还没有自我介绍。明明谭鸿信准备藏住自己的警察身份。
回忆中止。那天在郎放家所待的半天是谭鸿信这辈子最难以解释的半天。太乱了。世界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展现在他眼前。不过至少现在要做的事非常明确。
蒋念琅背了一个成年人用的帆布袋,她今年是刚上小学的年纪,可个子已经比同龄人要高一些,背这种帆布袋也合适。她将帆布袋里的东西一一分给谭鸿信、林鸣和郎放。是一个用草绳紧紧捆扎的小包裹。
郎放向彩瓷女神像行礼,摆贡果,擦拭神像,跟其他普通信众所做的没什么区别。行完第一层礼,郎放拉开夹克,从内兜里取出一把小匕首。郎放指挥林鸣和谭鸿信跪在面前的蒲团上,他俩是纯种人类,先让他俩拜神。
“闭眼,什么都不用想,双手握住你们手上的贡物,我说可以弯腰磕头的时候就连磕三下。”
谭鸿信压抑住吐槽的欲望。他回老家拜先人都没这么虔诚过,还磕头。只见一旁的林鸣马上就按郎放的指示闭眼、双手握贡物了,特别虔诚。谭鸿信也只能照做。
在闭眼的黑暗中,谭鸿信听见郎放的脚步声与念咒声,带有明显的西南方言音调,郎放曾经对谭鸿信解释过:“我修行的不是主流宗教,你可以看作是G省的原始巫术中最神秘的一支,要流血、杀生的。”他是巫师,不是天师。郎放和他女儿一身巫性,巫性代表着最阴晴不定的原始情绪,好在郎放这人没啥情绪波动,凭空多生出一点安全感。
“磕头。”
谭鸿信闭眼,咣咣咣磕了三下,每一下都以头点地。他根本没打算这么做的,腰不知不觉就弯下去了。
“睁眼,把贡物投进火里。”
谭鸿信睁眼,忽的发现面前热腾腾烧着一个火盆,靠得非常近。谭鸿信暗自心惊,按他那种虔诚磕头法,刚才不得把脑袋磕进炭盆里啊?林鸣又先他一步把手里的贡物丢进火里,谭鸿信赶快跟上。
只见那草绳包裹的贡物立刻燃烧起来,外圈的干草很快就烧尽,暴露出内容物来。谭鸿信盯着火里烧成黑乎乎一团的贡物,总觉得这贡物好像在动,不知是跳跃的焰光影响了他的视力,还是这贡物里面本来就是活跳跳的生物。
火盆里突然爆响起一阵噼啪声,那漆黑贡物在火里猛挣几下,竟然跳出了火盆。贡物依旧在燃烧,可这贡物像是想要逃离这热度一样,在地上随机地滚跳,真像是烧了一只老鼠或小兔子,有些残忍。“啪叽”一声,郎放踩死一只;小女孩则是在另一旁找到了另一只,双脚并拢,跳着踩爆了贡物。
这是什么东西?谭鸿信的心揪成一团,一身正气在此时也逃得七零八落。只听见郎放继续说:“你们把火盆抬到门口,摔火盆会不会?”
“会。”林鸣朝谭鸿信使眼色,让他帮忙,两人各抬起一边。谭鸿信没看出来林鸣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这么高啊!他就不会摔火盆。这是哪里的习俗?不过谭鸿信一家非常幸福美满,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还俱在,确实是轮不上他去了解这些。
两人抬起火盆,令人惊异的是,火盆竟然不烫。他们走到山洞前,此时天色已经不对劲起来,天空的色阶像是被调整了,灰度增加,明度降低,非常不自然。“我倒数三二一,喊‘一’的时候就脱手。”林鸣说。
三,二,一。砰。碳火的噼啪声,炭块滚跌在地面的啪嗒声。林鸣忽然蹲下,瞧着烧成灰白的炭块,“谭鸿信,你去找根树枝给我。”他道。
谭鸿信去了,找了根粗粗的树枝回来,林鸣用树枝挑拣着火盆里的剩余物,这看着看着就连谭鸿信都觉得不对劲了。
“这是……骨头么?”谭鸿信试探性地问道。
林鸣不说话,默默拨拉着剩余物,似乎在归类。这些骨头都很小,刚才藏在火盆里压根看不出来。大约几分钟后,林鸣估摸着这些骨块已经冷却了,就用手捏起这些骨头,另一手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在光下专心致志地观察起来。
“这些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是舟状骨,这些是跖骨,都是人类手脚部分非常小但是有辨识度的骨头。”
“……”
郎放朝洞外的双鸟组合吆喝,让他们回来。林鸣用手拢了拢这些骨头,让谭鸿信过来,分了一部分让谭鸿信揣着,另一部分则进自己兜里,他说:“证据总不能只放在一个人身上。”
双鸟组合返身回山洞,郎放和他女儿也行礼,这回他们身前没有火盆了,同样是磕头,烧贡物。只不过他二人的方法更加危险和残暴,郎放双手捧着两枚贡物,让蒋念琅在他手心点燃。这些贡物开始泛起活性,郎放就双手合拢,捏爆了贡物,满手黑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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