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放摇摇头,手指了指太阳穴,“封建迷信不可怕,可怕的是琢磨不透行为模式的存在。”
谭鸿信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恐怖片。好像的确如此。如果知道恶鬼的夙愿就能让恶鬼消气,这是劣质鬼片。最恐怖的鬼是藉由极致的怨气转化成另外一维度的存在留在世上,从此随心所欲,占领一栋旧屋或是在特定时间出场,说害人就害人,毫不留情,也无逻辑,想杀就杀了。
一炷香时间到,鬼子母神回到胎丸前,微微前倾身体,做出亲吻姿态。出自我身的血脉,也由我收回,这才是清净。实体的胎丸仿佛瞬间化水,亲吻像是嘬吸,很快这丸衣就瘪缩下来,内容物全进了鬼子母神的肚皮。
咒声霎时停止,天地寂静。
忽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施霜景稳住身体没有压在刘茜身上。天旋地转间,他好像坐回了椅子上,面前长桌连着长桌,满汉全席,觥筹交错。
施霜景定神。他真的坐在流水席里,最靠外侧的第一桌。吃喝的动静很热闹,人们搛菜,饮料满上,凉菜热菜,甚至听见了大锅快炒的声音,好像还有流水席的大厨似的。肩膀忽然搭上一只手,施霜景吓一跳,差点掀翻面前的桌子。
“吃吧,仪式结束了。”罗爱曜说。
施霜景举目四望,大家真的在吃吃喝喝,好像刚才的大场面是假的一般,什么虔诚,什么人不人鬼不鬼。斜对角坐着的是施霜景前排的男同学,再往长桌延伸的方向看过去,这流水席简直是热火朝天,服务员艰难地穿行在塑料椅与塑料椅间的狭窄缝隙,旁边的大婶朝服务员说下次不许摆这样密集的流水席了,都没法好好上菜,服务员无奈地笑答,说都是他们老板安排的呀,老板也是听客户的要求,这份梅菜扣肉不然就留在您桌上?大婶双手接下了服务员手上的盘子。
这怎么吃得下!施霜景愤然离席,眼神找寻着刘茜的身影。他和佛子的连接好像还没断似的,佛子依然知道施霜景在想什么,说:“送刘茜和那些孩子回福利院了。真的不吃点?”
施霜景压低声音:“白院长怎么了?那位小诃利帝去哪里了?”
罗爱曜无辜道:“你不是经历过这样的事吗?我杀人如非必要不留痕,鬼子母神就差一些,毕竟是新护法神。你的白院长估计要在警察局那儿挂失踪了吧。至于小诃利帝,她现在已经是鬼子母神了,得去掉‘小’字。她是我的护法神,没有人身,平日里无事就继续居于鬼母庙,需要现身的时候会显现,或者,她会找她感兴趣的人一起生活的,她怎么生活就与我无关了。”
正如罗爱曜所说的那样,他杀人不留痕,会用新的因果替换掉旧的因果,就像杨玲玲事件中,一些人死了如同从没来过这世间,一些人死了则是完全替换成新的人。施霜景也不敢追问这些新的人是从哪儿来的,反正能维持秩序就行。
经历了这么多,施霜景身上还牢牢地焊着他的书包。现在几点了?施霜景下意识摸兜,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已葬身火海。
“我要去找我的手机……”
“再买一部就好。”
“手机里有玉米小时候的照片。火灾是真实发生的么?我要去看看。”
罗爱曜拉住施霜景,施霜景这人精力太旺盛了,不打工一周就生龙活虎得要命,爬过墙头、打过饿鬼,还旁观完整场吓死人的仪式,现在还有体力打算跑走。“拿着吧。但我估计你还是得换一台。”施霜景手里被塞进一部手机,正是他的那部,只是屏幕摔出了彩虹屏,只有大概三分之一正常显像。
施霜景怔怔接过手机,“谢谢。”他道谢的声音也傻傻愣愣的,看来他的心理状态还没从刚才的情境里脱离——在仪式中,施霜景多次洗脑自己,他必须听罗爱曜的话,不能坏他的事。
任谁都能看出来,罗爱曜玩弄几千号人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真不是和施霜景在家里小打小闹的那号小佛。施霜景不禁犯了个激灵,下意识退后一步,拉远他和罗爱曜之间的距离。
罗爱曜眼里的笑意沉了下去,“你怕我?”
这是本能反应,就像鸡皮疙瘩起来,无法靠意志力压下去。恐惧也是一样的。更重要的是,罗爱曜策划了这一切,表面上还装得像是来享受人类生活,天天睡懒觉。这样一场涉及整个厂仪式的只需要一周来作准备,如果罗爱曜有心想再干些别的震天动地之大坏事,估计是一样的云淡风轻,信手拈来。施霜景怎么可能不怕。罗爱曜是他的谁?这样危险的人物不管是他的谁,他都要心生警惕才对吧。
这时施霜景才注意到罗爱曜手里有个小塑料袋。他隐约察觉出罗爱曜情绪不对了,连忙转移话题:“你手里是什么?”
“这个?柳司机送来的BY药。”
“……”早知道不问了。
“施霜景!”谭鸿信大声喊道。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出了那个仪式,一出来发现大家吃得和乐融融,谭鸿信的小心脏都要停跳了。没找到郎放,但找见了施霜景。谭鸿信想找施霜景再问些事,于是便喊了他名字,同时往他的方向走去。
只是和施霜景正在对话的那个男人,谭鸿信没见过。施霜景看见谭鸿信,眼神也跟见了救兵一样,草草和男人说了几句,就闪身过来找谭鸿信了。
施霜景走后,罗爱曜还留在原地,看表情就知道,他的好心情瞬间全无。他拎起塑料袋,取出几盒BY药,一一查看过去,有长效的也有短效的。罗爱曜不理解,施霜景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有完没完?怕他?罗爱曜对施霜景不可谓不好,凭什么怕他?小狗一样的高中生,别人招招手就跑过去,只有在吃食和要人护的时候才来找他。凭什么?
施霜景没想到,这时因恐惧和混乱而拉出的一截用于自我冷静的心理距离,让罗爱曜又失望了。没法适应就是没法适应。而且施霜景是人,不是谁的小狗,没有谁是他的主人。
第45章 智商传递不等式
施霜景回到家已是晚上快十点。闹出这样的事,饿鬼饥肠的流水盛宴,傍晚众人吃尽了大餐,班主任张国强竟然还在微信群里让家长送学生们回来晚自习。施霜景的精神今天遭尽冲击,人还坐在教室里,魂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谭鸿信想找他调查,可没说几句话就被电话召唤走。施霜景看得出谭鸿信想套他近乎,对话只能从最日常的话题开始,比如施霜景的高考生身份。可惜谭鸿信一听施霜景的回答,看他的眼神就只能是莫名其妙,万分不解。
“高考?补习?谁给你补习?家庭教师?还是自学?”谭鸿信鄙夷道,“出去报个班不好吗?跟不上班里进度就出去报班补课,老师还会盯得更仔细,哪里不会补哪里……哦,对了,你有钱吗?我记得福利院的补贴……”
施霜景冷淡道:“补习班很贵,而且我的成绩很差,补习班会更贵。”他难道不知道吗?他在拿到佛子这个金主给的第一笔一万块时就想过,能不能出去找住宿制的补习班补习?可惜佛子根本没给他这个选项啊。佛子这人,不来则已,一来则全面入侵。流水席仪式过后,施霜景反刍出自己对罗爱曜的恐惧,绝对不敢触他霉头,能保持距离都算不错了。
“你成绩怎么样?”谭鸿信不死心继续问。
“……”
“你别发怵啊!我当年成绩也就那样,警校生,成绩能好到哪里去?我连本省的警校都没考上,哈哈。”
“上个月月考,二百四。”
谭鸿信作老太太表情,抿了五秒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后来林鸣的电话救他于水火。这都十一月中下旬了,谭鸿信是D市本地人,虽然离他高考也得有个十多年了吧,但他还记得高三要一诊、二诊、三诊。他办公室隔壁的王科长家女儿今年也要高考,去食堂碰见王科长时也难免听到些高考情报。唉,二百四。总共六科呢。谭鸿信想,这分数真不知道从哪儿安慰起,补课也确实要花大价钱,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成果。
上一篇:请对猫猫学长尊重点
下一篇:万人嫌小天使被魔界团宠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