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霜景老早就好奇了,“那你是怎么拿到这些祭品菜色的?”
“有求于我的信徒大多家里都有供桌,放上供桌的菜色荤素不忌,只放一道,我取走哪家的菜,就是兑现相应功德。”罗爱曜伸筷从施霜景碗里夹走几片牛肉,“但用来喂你的这些祭品,都是我从那些供养上百年的老信徒家族中取来的,比较稳定。”
“他们都因为供养你而荣华富贵了吗?”
“是的。”罗爱曜说,“我于现世可使用的金钱财产中,一部分是过往财物保存至今,一部分是信众供养,还有一部分是褫夺、罚没之财。”
怪不得。虽然施霜景不知道罗爱曜这些钱财的具体兑现法,可罗爱曜确实不像缺钱的人。
午餐毕,两人大眼瞪小眼,施霜景想出门,可今日厂里的浓雾已到了五米开外不识人畜的地步,罗爱曜心情依旧不好,翻着柳司机送来的教科书,大致翻了几页,忽然合上书说:“施霜景,坐过来。”
施霜景将手里最后两个碗涮干净,解围裙,在罗爱曜对面坐下。
“昨晚我和郎放谈到了你。”
这话题太突然了,怎么又提到郎放?于施霜景而言,郎放只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他对郎放的印象还不如对郎放女儿的印象深刻。
“他要带他女儿住进励光厂,一时半会不打算离开。”罗爱曜神情严肃道,“他之前接触过你,也认出了我的诫文,我要事先提醒你,我和他应该还是不容,但不会真的起大冲突,因为往上追溯,我与他有渊源。昨天他向我表示,他有收你为徒的想法,就算他不能亲自教,也会为你找师父,因为你的命格特殊,天生就适合修行此道。”
还未等施霜景给出什么反应,罗爱曜语带嘲讽道:“但我说,郎放他们晚来了一步,你已经和我纠缠在一起了,而且我觉得你现在的要紧事是高考。你怎么看?”
“真的假的?收我为徒?”施霜景难得睁大眼睛,露出这样诧异的表情,“我高考考不上,想想还是做关门弟子比较划算吧?”
“不许去。”
“为什么?”
“我说了,我与他不合。你是我的人,去凑什么热闹?”
这人的观点怎么这么幼稚呢?施霜景简直不敢想自己高考结束后会怎么办,要么考不上,要么顺利考上了但因为如了佛子的愿而更加前途未卜。老实说施霜景还是比较想要摆脱佛子,就算要搞封建迷信,也想选攻击性弱一些的来搞。
“你把要吉祥话的那家人怎么了?”
讲到这里,罗爱曜这才有机会表达他为什么对郎放不满:“昨天我去做了标记,时辰一到我就会去索命,我和你还正聊到要不要去找郎放,结果他不请自来了,带着他女儿那条小龙。郎放这人修行的术法非儒非道,但于西南蜀国夜郎一片的地域非常有优势,而且他早年间就接受了很多训练,知识面很广,他不知道怎么阻止我去索命,但会教那些人如何以肉身性灵来奉佛。我向来不接受赎罪,但我喜欢从擅于牺牲血肉的人中挑选信众,郎放就教他们如何讨我欢心。”
“按照郎放所教去行动的人,基本都转化成了我的信众。剩下有十二人没做,我就要去杀这些人来找乐子,没曾想郎放把这些人想办法都聚在一起,布下阵法拖延我脚步,他半强迫地将剩下十二人也全部转化成了我的信众,祭了替死的牲畜。我很生气,但祭牲畜的仪式逼迫我勉强勾销吉祥话这一债,他说既然还未兑现什么,不该用二十三条人命来偿。他说的倒是没错,这家人运气好,要到吉祥话的十二个时辰内就遇见了帮手。我不轻易对信众出手,只是这算别人硬塞给我的,很恶心。”
听到罗爱曜想杀但是没能杀成,施霜景藏不住了,大松一口气。干得好啊郎放!这样真的会让施霜景压力非常大,说错几句话就要让人家灭门。去当人家的徒弟也不错吧?为什么不呢?听上去真的很靠谱啊!
“我很生气。他那女儿倒是适合掳来做我的护法。”
“佛子,收收火气。”施霜景说,“你以前也像现在这样阴晴不定吗?”
这一句好像忽然问住了罗爱曜。他肉眼可见地脸色阴沉下来,施霜景有些紧张,可罗爱曜马上又调整回来了,简直像是将“阴晴不定”四个字表演了一遍。罗爱曜复又翻开面前的教科书,边翻页边说:“反覆无常比古井无波好。你今天不许独自出门,郎放在找你。我看今天的天气很适合学习,你说呢?”
施霜景假装没听见,用逗猫棒逗弄着椅子旁的玉米,玉米的胡须四散开来,四肢飞舞,显然是玩得非常开心。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你今天才翻开课本,能辅导我吗?”
“现在是十一月,高考在六月,你还有七个月的复习时间。我会从你们的小学课本开始自学,主要是数学、物理等理科学科。杨玲玲下周要是愿意过来,我会先以语文和英语来做入手。”
“英语?”
“语言是我最擅长的。”罗爱曜说,“我法身苏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习各类现代语言,是的,所以至少我现在可以辅导你英语和语文。”
说完,罗爱曜忽然好像被什么吸引走了注意力。施霜景随着罗爱曜的转头方向看过去,是门外?很快他们听到脚步声,经过他家门口,又往楼上去了。这动静很近,似乎就在楼上一层停住。
郎放拉住女儿蒋念琅的手,让她不要爬楼梯太快。楼下的灵棚里放着咿咿呀呀的哀乐,郎放的心里也在吹唢呐,他手里提着行李箱,上到四楼,掏出钥匙,开门。
第28章 鬼子母神篇(四)
虽然励光厂离D市算是有一截距离,但到底划在城市里,灵棚最多只能摆放三天。纵使今日浓雾滚滚,还是有不少警察顺着一家家灵棚劝说过去,希望明天白天之前这些灵棚都能清理干净。短短几天,死了快要四十位老人,不惊动警察是不可能的。除了警察,还有记者。外来的车辆一驶入励光厂地界,就感到莫名的寒意,好像是从自己身体内部生发而出的透骨寒,车内暖气烘热大家的头脸,两相对比下来,这寒意就更加鲜明。
励光厂派出所是小所,他们将老人的情况上报进市里,今天终于有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和法医进入励光厂。励光厂是国营航空厂,有配备厂区医院,尽管现在医院已经没落了,只相当于社区医院的服务水平,但厂区医院配有停尸间和解剖室,有几位老人的遗体就停在厂区医院中,励光厂派出所在中间作联络,希望获得家属的解剖同意。老人的家属也觉得老人走得蹊跷,很快便同意。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派来的年轻刑警叫谭鸿信,法医叫林鸣,两人在刑侦支队就合作过多次,这次上头依旧派他俩过来排查情况。谭鸿信一到励光厂就要开始做初步评估,林鸣则是需要立刻排查是否是公共卫生事件,因为短时间内大量老人死亡,且不是疗养院内的突发情况,所里一听到这个情况,第一反应是当地是否爆发了某种传染病,由于老人抵抗力较差所以先行遭难。林鸣与谭鸿信都戴着口罩,他们开着市局的警车驶入浓雾中的励光厂时,谭鸿信说:“看上去跟化工厂事故似的,我刚才摘了一下口罩,整个厂都在飘香火气,你闻见没?”
林鸣点头。他们的车在宽阔的厂道上龟速行驶,谭鸿信几乎是十米一按汽笛,大白天也不敢关远光灯。好不容易将车开到了厂区医院门口,林鸣先行下车进医院,谭鸿信则是去找同意遗体解剖的家属做调查。
“不用你们说,我们也会今天就收走灵棚的。要不是我爸托梦,我都不愿意在厂里替他摆灵堂,在市殡仪馆里办要方便得多。”身为长子的家属说,“警察,这真的很奇怪,你去问问其他孝子孝女,他们好多也被托梦了。我爸是独居,身子骨还硬朗,他住五楼,天天上下爬楼都不带喘气的,动不动还和其他退休老头一起去厂里的体育俱乐部打乒乓球、羽毛球,我都三高了我爸都没三高。我真的挺不能接受的,到现在我们一家子都没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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