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腔闷火不知道往哪儿发去。施霜景郁闷地吐气,穿堂风吹进来,从嘴里呼出的尽是白烟。施霜景心里知道励光厂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么安全,就像他去年年底去杨玲玲家送菜一样,莫名其妙差点被人捅死……佛子所说的何晓栋的“因果”是什么?施霜景本想多休息一下,他今天奔波一个下午,刚才爬了快四十层楼,又下了快二十层楼,见面给了何晓栋几下,这分钟体力有点告罄,可一想到去年自己冷不丁给人捅了二十刀的事,施霜景就觉得因果不能等。
施霜景撑地站起来,找到何晓栋的眼镜并还给他,又见到何晓栋藏在不远处的书包,施霜景一并拿回来了。正在这时,何晓栋忽然发出一声凄厉尖叫,施霜景后颈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有、有有有有有人……”何晓栋撑墙站起来,指向靠窗处,“刚刚跑跑跑、跑过去了……”
施霜景二话不说拽上何晓栋,“不管有没有人,我们都要先下去。”
“操!你真莽啊施霜景,连鬼都不怕?”
施霜景将何晓栋护在身前,给何晓栋照路,两人顺利走到楼梯间,施霜景叮嘱何晓栋小心下楼,别滚下去了,楼梯没护栏,要是摔下去会出大事。
何晓栋刚才被人影吓得腿软,这下他老老实实扶墙下楼,但他就是说不出的怕,浸入骨髓的那种寒意。施霜景长了个心眼,在快要下到二十层的楼梯间时,他用身体掩住了镂空水泥门,怕何晓栋乱看,把一些有的没的错以为是鬼。施霜景爬楼的时候有注意过,烂尾楼的每一层或多或少堆了些剩余的建筑材料,一些塑料罩布随风乱飘确实很恐怖,如果真的有人就更恐怖了。施霜景现在对恐怖的阈值还算蛮高,毕竟和罗爱曜生活久了,有种莫名其妙的底气,行事作风也就更稳当些。
终于,在下到十三层的时候,何晓栋见到了穿黑衣服的警察,他吊起的那口气一下就松了,但警察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十三层聚集了七八位警察,竟然是比施霜景来时见到的警察人数更多。
有励光厂的警察过来确认何晓栋的安危,顺嘴教育了一下何晓栋,“大年还没过完,你就这么跑出来鬼混,对得起你哥吗?你哥二话不说,拎着手电筒就上去找你,你知不知道这烂尾楼里出事了?”
何晓栋瞪大眼睛,“出事?什么事?”
“算了,那个,家属你先带他回去,明天早上等我们电话,可能要喊你弟弟过来做个笔录。我们今晚要加班了,这搞得猝不及防的……唉。”
说话间,施霜景才发现楼下逐渐闪烁了更多的红蓝警灯,漫射光线将黑夜染成了雾的迷蒙质感。待到他们下到一楼,何晓栋走得膝盖打颤,施霜景发现竟然有救护车,就一把抓过何晓栋,将他塞到急救处,说是警察让他们来处理伤口的,请急救人员帮何晓栋看看。急救人员一看何晓栋像是挨打了,马上找药物出来给他消毒,何晓栋非常微妙地望向施霜景,眼神仿佛在问:人怎么能机灵成这样?
急救人员替何晓栋消毒、上药,施霜景绷着酷脸,很自然地问急救人员,这上面到底发生什么了?急救人员很年轻,没搂住,说警察在烂尾楼里发现了两具尸体。何晓栋大惊失色,施霜景朝他点点头,意思是让他别大惊小怪。待急救人员替何晓栋处理好,二人脚底抹油,赶紧走回大路,叫车回励光厂。
是了。如此熟悉的感觉。施霜景想,罗爱曜既然能说得这么严重,连承担普通人的业都说出来了,那只能是生死之事。
何晓栋被吓得颇有点失魂落魄,临到励光厂,何晓栋忽然哀求施霜景:“施霜景,我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福利院的大房间太空了,我怕我做噩梦——”
何晓栋知道罗老师不在,出差去了,施霜景略微思忖,答应何晓栋的要求,但是:“你只能睡气垫床。”
佛子要是知道他那张床垫被其他人睡过,肯定会不高兴。别说佛子了,就连施霜景自己都不舍得。
何晓栋点头如捣蒜,其实他还害怕刘茜的责骂。要是能借住一晚上,睡饱喝足养好体力,明天再去挨刘茜的打也能受得住。
“哎呀,咪咪,咪咪过来。”
“它叫玉米。”
“咪咪,咪咪。”
施霜景给何晓栋支气垫床,这还是他从郎放一家继承来的呢。何晓栋见自己没办法把玉米喊出来,转而去参观施霜景的住处:“我靠,你家就这么一间卧室,你真和罗老师睡一张大床啊?”
何晓栋说罢就要去试一试施霜景的床,床垫那么有存在感,一看就无比好睡。施霜景一把制住他,直白道:“别乱碰我家的东西。我没别的意思,但我必须要提醒你,如果你碰了这张床,明天出去你就有可能被车撞。我不开玩笑。”
“不是,施霜景你没毛病吧?一张床而已,你咒我?”
施霜景少见地翻了个白眼,“你进门的时候没看见墙上的佛龛吗?”
“看见了啊,不就是信佛么。”
“这张床,这间房子,都是罗老师的。你乱动罗老师的东西,他会报复你。”施霜景只能说到这份上,他只能希望何晓栋做人不要太没悟性。
何晓栋显然是以为如果自己碰了这床垫,会被罗爱曜开车撞,他连道小气,算了,来别人家总不能太放肆。
何晓栋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施霜景,问完这个问题我就去洗澡睡觉——”
“问吧。”
“你真的被罗老师包养了吗?”
施霜景调低房间空调,随意回道:“我们不是包养关系。他是我对象。”
“可是他给你这么多东西,和你住在一起,这不叫包养吗?”
施霜景反问他:“你没有谈过恋爱吗?”
这下何晓栋给踩到痛处了,郁闷地埋头离开房间。他就是没谈过啊。真没谈过。施霜景给何晓栋找了浴巾和自己的睡衣,让何晓栋去洗澡。何晓栋洗完澡出来,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看在你去找我的份上,我就不和你算医药费了。算我活该。”
何晓栋看见施霜景坐在餐桌前,桌上摊着作业本,何晓栋上前打算揶揄施霜景几句,这年头学历贬值成这样,怎么还这么努力呢?
可当何晓栋走近了,他才发现施霜景右拳抵着上腹,垂着脑袋强忍不适。何晓栋问施霜景怎么了,施霜景说肚子有点痛,但没有多说什么。何晓栋想去帮施霜景找药,施霜景不知道自己该吃什么,就让何晓栋去找了止痛药,施霜景吃了一颗。
“喂,施霜景,你真的没事吧?你这样搞得我很内疚。”
“睡你的觉。”
施霜景慢慢踱回了房间。如果他的肚子直到明天仍然隐痛,他必须再去一次医院。
这不对劲。
第124章 细马春蚕篇(二十二)
幸好施霜景让何晓栋去了他家。
第二天早上七点,警察咣咣地敲门,何晓栋在客厅的气垫床上睡觉,被吓得跳起来。施霜景迷迷糊糊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何晓栋推门进来喊他,施霜景才木楞地坐起身,下床去开门。
警察要把何晓栋带走做笔录。何晓栋手足无措,缩在施霜景身后。为首的老警察一见到施霜景就说:“怎么又是你?你家就不能安生点吗?”
对哦。这短短半年里,施霜景至少和警察局打了三回交道。第一回是间接交道,白院长跑去警局告刘茜搞邪教,谭鸿信上门找施霜景问话,还打算把施霜景带走。第二回是琪琪爸闯入施霜景家,施霜景去做笔录、看录像带。第三回是庄晓来施霜景家踩点,施霜景反跟踪庄晓到小公园,然后报警。
施霜景让何晓栋赶紧换衣服,配合调查。施霜景原本也想跟着去,但警察拒绝了。施霜景换了个说法,说何晓栋昨天在烂尾楼吹了一天的冷风,自己能不能过会儿给何晓栋送点热乎吃的。警察同意了,毕竟厂里现在还没什么外卖店开门,小伙子有饭吃也就没必要吃泡面了。
何晓栋做了错事,不敢声张,灰溜溜地跟警察走了。施霜景扶着餐桌椅回神。他昨晚吃过止痛药之后,肚子倒是不痛了,只是今天觉得累得慌,估计昨天是昨天体力消耗太大了。施霜景给李婉萦发了消息,说李老师如果到了就直接去自习室,他会把钥匙夹在对联背后的空隙里,很抱歉没写作业,家里发生了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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