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茶杯的杯身热烫,罗爱曜双手捂茶杯,凝视着垂头用功的施霜景。施霜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心口一致,这样的人说话才有威力。他让罗爱曜放下,罗爱曜就当摒除最后一丝杂念,不再追索了。
普通也好,超然也罢,罗爱曜允许施霜景成为自己一生的谜题。
距离高考只剩一个月,是最后的冲刺时间。
施霜景恨不能头悬梁、锥刺股,紧张感一天比一天强烈。施霜景好像正处于一个解题的突破期,讲题的时候一讲就懂,写题时也总是觉得自己做过类似题型,能抓到一点解题的线头,但就是没办法推进下去。这样的感觉多来几次之后,施霜景的心中泛起强烈的不甘,竟然是开始和题目死磕,这让他在几次随堂小考里发挥不佳。
施霜景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听着英语单词的音频洗漱、换衣,最近就连早餐都在外面买着吃。老板娘掀开热气腾腾的蒸笼,施霜景面无表情地点肉包。施霜景揣着三个包子、一颗卤蛋和一盒牛奶进教室,边背书边吃早餐。吃完早餐,施霜景就找出错题本,按罗爱曜教的那样,开始重做错题。施霜景用功不过大半年,数学的错题本已经有一摞,他从第一次模考的时间往后重做错题,因为这期间基本做的都是真题,复习真题最有效益。每次同学踩着七点过早读的时间进班时,施霜景已经学了有好一会儿。
有时施霜景会请假不上晚自习,在家死磕类型题。对于一些作业,施霜景实在是没有办法按时完成,起初一些科任老师很不理解,你不是都复学了么,不写作业是有什么意见么?施霜景去敲了一间又一间办公室门,道歉,解释,但死不悔改。他和同学的进度不一样,像一些抄写的作业,他有自己的背默流程,就不参与抄写任务了。他绝不是看哪一科好就搁置哪一科的学生。最后老师妥协,如果他哪天交不上作业,交那一科的错题本或者听写本、默写本上来也行,至少证明你昨天有学我这一门。
罗爱曜嘴上不说,行动上却承包了家中的大小事。玉米由罗爱曜照顾,施霜景每天回到家只需要和猫玩一玩放松精神。至于多余的那些家务,罗爱曜偷了懒,花钱请钟点工上门打扫,他家毕竟楼下楼上两间房。钟点工不上门的时候,罗爱曜买了手持吸尘器,他随手吸尘、吸猫毛。施霜景从外面打包饭菜回来也没关系了,罗爱曜想吃就跟着吃点,不想吃就在旁边喝茶、喝咖啡。在这个节点,最重要的就是不折腾。
日升月落,月升日落,时间飞逝,天气渐热。施霜景收起冬装、冬被,换上短袖,他的原生皮肤其实偏白,只不过容易晒黑。捂了一整个冬天,夏天便肆意晒太阳,施霜景重拾健康的肤色。营养和休息跟上来了,尽管是在备考期间,施霜景看起来却比往年要更精力旺盛。
罗爱曜被迫执行了周六夜晚的上床计划,明明是两人还不熟的时候制定的,偏偏这时候执行了。男高只有周六晚上比较有空,第二天不用早起上学。说出去要吓死别人,都要高考了,就不能不做吗?不行,施霜景和罗爱曜都不同意。男高就指着周六晚上放纵一下,男高的男朋友兼老师兼小舅就指着周六晚上吃口热乎男高。再做四次就要高考了哦。这么一算,高考可太近了。
第155章 大智若愚篇(十八)
五月中旬,学校进行最后一次月考。到这一阶段,学生大多都已麻木了,每日更改黑板上的倒计时,学生心中也只有“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这一想法。就连这最后一次月考,很多人都考得心不在焉,自己的分数已经被三次模考摸了个透透的,月考的意义在哪里?倒是施霜景把最后一次月考看得很严肃,郑重地考完了。三天后出分,总分四百七十二。对于这分数的意义,施霜景不再问任何人。他静默地誊抄错题,在课堂稳坐如山。
日头愈来愈辣,施霜景最早到教室,就由他来开空调。施霜景初三中考前也是这般,早早抵达教室,沐浴湿润的晨光翻开书本,专心做自己的事。他是那类努力但成绩平平的学生,可如果连努力都不努力,那成绩只有垫底的份。被说是装模作样、无效努力都无所谓,施霜景从最初的二百二十二分,涨到如今的四百七十二分,他是个努力的二百五,要是二百五能翻倍,成为他最终的分数,那施霜景心甘情愿当二百五。
中国人对高考一贯疯魔。在高考前的倒数第二个周六,励光厂高中的高三生们想要集体组织去文殊院烧香。班主任张国强要跟着一起去,既然这种集体行动无法避免,那最好就由老师陪同。
施霜景是班级的一份子,肯定也要去,只是施霜景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微妙。他现在完全不敢去任何寺庙,更遑论许愿。儿时没有记忆的情况不算数,自打施霜景有记忆以来,他只去过一次寺庙,就是去年去大慈寺下半年为玉米祈福。一祈就祈回个佛子。罗爱曜听说施霜景要去文殊院,倒是没有阻拦他。
“你不是觉得第四个护法的线索指向文殊菩萨么?你要不要一起来?”施霜景试探地问道。
罗爱曜也有种说不出的微妙,就跟吃了一嘴墙灰似的,干巴巴还糊嘴,觉得这么直给的线索不会是什么好线索。既然施霜景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罗爱曜就大发慈悲地决定跟他一起去。罗爱曜身为佛子,其实从来都避免突兀去到菩萨道场之类的地方,一是干扰道场僧尼修行,二是有上坟的悲凉感,毕竟罗爱曜知道,愈是指名了佛的寺庙,这些佛愈是离信众十万八千里远——求菩萨或许还更好些,然而罗爱曜又知道,菩萨们也隔阂了,就连佛子都找不见这些“前辈”们。有用的“信仰”需要严格的仪式,松散的“许愿”则就是随香烟而逝、求个心安而已。刚刚提到有上坟的悲凉感,罗爱曜还担心一回事……上坟倒也罢了,诈尸怎么办?高考愈来愈近了,罗爱曜想安安分分地陪施霜景高考,他们的时间禁不起任何一点快进了。
约好烧香的周六,中午放学,接送考生去模考的大巴车准时等在校门口,想跟学生一同去的家长也排起长队,老师在群里通知了,校车会一波波地拉学生和家长过去,老师和第一批学生以及家长先到文殊院,剩余的家长和学生慢慢等、慢慢来,不着急。
施霜景不打算赶第一波,他想先吃午饭。正下楼梯之时,施霜景忽然踩空,幸好离地面只剩两三节台阶,施霜景险些崴了脚。他堪堪站定,忽然看见校外的身影,那对蓝眼睛所投来的目光太有穿透力。施霜景有些理解了罗爱曜的微妙感,他正了正身形,小心翼翼地下楼、穿越操场、出校门。
“我有点不想去。我刚才下楼差点摔了,感觉是不好的信号。”施霜景神色紧张,神神叨叨的。
罗爱曜大松一口气:“那我们就不去了吧!”
原来罗爱曜真的不想去!施霜景现在看罗爱曜也是够准的。施霜景拍拍罗爱曜的肩膀:“走吧,吃饭去。下午你有什么安排么?要不要我们出去逛逛?上次我去找小亚那天,你不是想约我出去玩么,去哪里?”
“去不去民宿住一晚?郎放最近在D市周边投了一家不错的树屋民宿。”
“你竟然会私下和他们联系?!”施霜景惊了。
罗爱曜比施霜景还诧异,施霜景不会是学习学傻了吧?“我们几个人有群聊,你忘了?上个月郎放在群里分享链接,还让我抽时间带你去放松。”
施霜景乐了。树屋民宿是什么?施霜景边走边翻聊天记录,还真让他找到了郎放发的链接。他以后能不能也像郎放一样,“投”一家民宿……这个“投”字真的好帅啊!
主街尽是学生和家长,在这初夏之际闹出了春游的架势。工人们结束早班,不愿意吃食堂的工人也来街上吃午饭。施霜景和罗爱曜在主街来回了两三次,硬是没选出想吃的午餐,毕竟平时天天吃,也该吃腻了。罗爱曜干脆拎着施霜景回家换衣,这顿饭不如在路上吃。
施霜景收拾出一个小行李袋,罗爱曜已经很习惯照顾玉米了,出门前准备好猫砂和食粮。玉米察觉出两个主人有那么一点想丢下它出去玩的迹象,它便往地上一躺,肚皮一翻,左右来回翻滚。施霜景蹲下来玩猫,罗爱曜叉腰等施霜景。等了十分钟,施霜景还在玩猫,罗爱曜问道:“你不会要带玉米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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