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酩抬眼看着他。
王长亮笑得像裂开嘴巴的小丑。
“好孩子,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陈乐酩点点头,把放在车上的手收回来,直起腰,一点一点慢慢地把余醉放到地上。
“你想帮我什么?”
他抬手舔了一口手背的伤,低头吐出几粒玻璃渣子。
王长亮耸了耸肩,跟着站起来,“你有多久没和你那个国外的哥哥联系了?”
陈乐酩看着他,不作声。
他又问:“你和他视过频吗?见过他的脸吗?问过他的名字和年纪吗?”
“你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却一次都没出现,而一个陌生人却对你的性格和喜好了如指掌,你就算再天真,也该发现什么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乐酩问。
“我想说的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王长亮惋惜地叹气,“这不怪你,孩子,真相对你来说太残酷了,可你要知道,事实远不止如此。”
“关于那场事故,他是怎么和你说的?”王长亮在原地转了一圈,伸出手指着他。
“我看过你的检查报告,头部被电线杆击中失去记忆,简直离谱,其实你是开飞机坠海自杀。”
陈乐酩瞳孔骤缩。
王长亮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
“不止这样,孩子。”
“他不仅是你哥,还罔顾兄弟人伦和你发生关系,把你关起来给你下药强奸你,你当时多大?”
“十八岁刚过半,被他逼到要自杀才能解脱的地步。”
“孩子,我都不敢想你受了多少折磨。”
话音落地,王长亮的表情猛地一僵,从自我陶醉中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陈乐酩的反应太平静了。
没有震惊,没有恐慌,甚至连一丝丝的意外都没有。
始终平静又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王长亮脸上的慈祥褪去,被火光照亮的一双眼中渐渐渗出阴狠。
陈乐酩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余醉。
“你知道吗?”
陈乐酩也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爷爷就葬在这座山上。”
这次换王长亮瞳孔骤缩。
不过陈乐酩是演的,他是真的。
陈乐酩向前一步,直视着他,再次把手摸向油箱盖。
“我爷爷就在山上,你当着他的面害我们,知道他是我哥,你当着我的面害他。”
“王长亮,你真是个畜生。”
“你怎么还不下地狱!”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殷红的眼底快要被仇恨和愤怒烧穿。
王长亮先是怔愣几秒,而后不屑地嗤笑,从腰后掏出一柄亮闪闪的匕首。
“都知道了啊,他还真敢对你和盘托出。”
“他有什么不敢?罔顾人伦的是我,给他下药的是我,逼他和我做的是我,用自杀让他后悔的也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对不起他。”
陈乐酩把手指按进油箱盖一处凹陷里,指纹匹配成功,绕着他的手指亮起一圈红光。
他环顾四周,视线绕山里一圈最后落在王长亮脸上。
“这没监控对吧,所以你选在这下手。”
“你什么意思?”王长亮被他激怒,原本胜券在握此时却隐隐感到不安。
陈乐酩继续问:“你是个黑户对吧,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找。”
“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王长亮举着刀猛冲过来。
下一秒,直愣愣地僵在原地。
陈乐酩从油箱盖中拿出一把霰弹枪,架在肩上瞄准他。
“杀你。”
枪声在话落的瞬间响起,王长亮眼睁睁看着枪口射出一道火光。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开膛手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是善男信女。
第57章 守护神仙
第一枪没有打中头。
子弹洞穿王长亮的肩膀,一朵血花在风中绽开。
他哀嚎倒地,摊着半边身子用双腿往后倒退,身下拖出半米宽的血印,惨叫声响彻山谷。
陈乐酩眼中亮起兴奋的光斑。
“你当年害我哥时,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话音落地的同时,他的手也跟着垂落。
霰弹枪的后座力是普通手枪的十倍,第一枪打出去时他本就被挫伤的右臂就被震废了。
整条膀子都跟被卸掉似的坠在那,再也抬不起来。
不过没关系。
右手不行就换左手。
以前用右手开哥哥送的那把勃朗宁结果炸了膛,从那之后他就对用右手打枪这事有了阴影,一碰枪手筋就害怕得抽抽,说什么都不肯再练。
但余醉没惯着他。
别的事都能让他糊弄过去,教他自保的本事时一点都马虎不得。
右手害怕就用左手,左手练会了右手自然就不怕了。
陈乐酩用左手捡起枪,哆哆嗦嗦地架在塌陷的右肩上。
身体止不住地摇晃,意识逐渐涣散,眼前满是重影,胸腔里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光顾着检查哥哥的身体,忘了检查自己的,他可能不止手掌上一处伤。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今天就是拼上这条命都要杀了王长亮。
一瞬间飙升的肾上腺素将他的身体机能调动到极限。
他摇摇脑袋,将那阵眩晕摇散,再次瞄准王长亮的头。
王长亮不躲反冲,猛地蹿起来朝他脸上扬了一把土!
陈乐酩眼睛被迷住,手上力气也跟着松懈。
“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还想杀我!”
王长亮爆呵一声扑到陈乐酩身上,用手攥住枪口歪向身侧,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往车上撞。
“你哥都没把我弄死,监狱没把我弄死,警察都没把我弄死,就凭你?!”
他说一句就把陈乐酩往车上撞一下,“砰砰砰!”车身被砸得整个向内凹陷。
陈乐酩阖着眼吐出几口血来,手胡乱地摸进油箱盖。
只见银光一闪,他不知道从里面抽出什么,狠命扎进王长亮的肚子。
“噗——”身体宛如被放气的气球。
王长亮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一柄细长圆锥形状的刀子没进腹腔,鲜血顺着刀口猛呲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陈乐酩看不见,只能胡乱地砍,力气却大得很,每捅一刀头皮就发麻一寸。
所有的身体感知都关闭了。
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皮肤感觉不到。
只有被血污和泥水沾满的左手一下又一下机械地在动。
手掌握在了刀刃上,随着他每次发力都往他指腹间割进一寸,但陈乐酩完全没感觉。
那只手慢慢缩小,变得干瘦而粗糙。
他的身体也慢慢变小,变成幼年时的余醉。
他和小时候的哥哥一起手刃仇人。
鲜血像泼水一样从王长亮嘴巴里呛咳出来,就溅在躺在旁边的余醉脸上。
陈乐酩终于停下动作,精疲力尽,脱力地向后靠在车上。
他累坏了,也怕极了。
是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在支撑着他。
眼睛艰难地睁开,被扬进去的土刺得很疼,但疼痛很快被畅快抵消。
他看着王长亮,攥着他的脖子,殷红的双眼死死剜进他肉里。
明明赢了,却控制不住地流泪。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他把脸抵到王长亮面前,逼他看着自己,那张幼态可爱的圆脸在染满鲜血后变得异常狠辣。
“我哥那年五岁,被你关起来抽血,他叫你什么?爸!”
“可你是怎么对他的?”
“人为什么能坏到你这种地步?”
“你糟践他时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他是别人的哥哥,是别人的孙子,是别人恨不得搁手上捧着的宝贝,你那么糟践他就不怕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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