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可笑、崩溃、绝望,一连串情绪在他眼底像无声默剧似的轮番上演,最后统统化成无助:“我求求你好吗……”
“求求你,我不追了……”
他声音嘶哑,语不成调,抓着哥哥的手跪在他面前:“我不爱了,我不敢了,求求你别这样……我受不了,我会杀了他的……”
余醉一言不发,就那么冷眼看着他,看他抓着自己的裤管,看他在脚边蜷缩成一团,看他伶仃的肩膀那么可怜地哭颤着,就像只被赶出家门后在垃圾桶里躲雨的小犬。
“我真该给你一巴掌。”
他这样说着却把陈乐酩抱起来,四目相对时他的眼底同样潮湿:“你觉得我会再养一个孩子?”
人无语到极点时反而是平静的。
“我去哪养?你生一个给我养吗?”
-
那一巴掌最终还是落在了陈乐酩身上。
只不过打的不是脸。
余醉拿完医药箱回来,看到他自己缩在墙角面壁罚站。
“没让你站,滚过来。”
陈乐酩鬼鬼祟祟地往后瞟他,脸上的伤还在滴血呢:“我误会哥哥了,我该站一下……”
余醉不吃这套,把他扯回来,面对面抱在腿上,给他的伤口上药。
“为什么会以为我要养他?”
“小时候给你切的到底是瘤子还是脑子?”
“公司的人说的啊,我本来不信,但回家就看到哥把他叫进浴室,要给他洗澡……”陈乐酩低着脑袋,又怂又气地嘀咕,“我还不够你洗的吗?干什么给他洗……”
“我给他洗个屁,他往你给我画的画上撒尿,我让他滚去浴室反省。”
陈乐酩猛地扬起头来,闹个大红脸,“……对不起,哥哥。”
余醉没搭理他:“误会多久了?”
“一天了。”
几乎是话刚出口的瞬间,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就狠狠甩到身上。
陈乐酩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直到火辣辣的痛感从臀尖传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误会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找我?”
余醉下颌紧绷,面色铁青,气得都想把他给嚼碎咽了:“心里有委屈不会和我说?用得着你可怜巴巴地憋一整天?我把你养这么大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
又一巴掌落下,直接甩在刚打过的地方。
“唔——”陈乐酩疼得哆嗦,湿漉漉的脸颊通红一片,泪水不要钱地往外涌还不敢哭出声,双手撑在哥哥肩头,呜呜咽咽地小声叫唤。
“我以为你生气了,失望了,不想再要我了……”
不要作为爱人的他,也不要作为弟弟的他,那对陈乐酩来说,和死亡没两样。
余醉心口生疼,侧头深呼吸时一滴泪从眼里滑出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啊?”
他把弟弟按进怀里,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宽厚的手掌一下下拍着弟弟的后背。
低低沉沉的声音,像烈酒灌进心腔。
“kitty,我以为你明白,我是为你活着的。”
“没人在我这能越过你去,我给你的东西,就算你不要了,它也是你的。”
怀里的孩子一僵,慢吞吞地抬起脸,濡湿的眼睫先是茫然地扑棱两下,而后眼睛一闭,大股大股的泪水随着哭嚎声滚出眼眶。
那些泪像一场暴雪,淹没了余醉血迹斑斑的骨头,在他的胸腔里响起一记震耳欲聋的哑雷。
他迟钝而清晰地意识到——
人有千百种死法,每一种都痛苦绵长又不干脆,甚至被砍下头颅后还有十秒钟的意识。但陈乐酩失去他的那一个瞬间,就会立刻死掉。
-
嗡嗡的震动声贴着大腿响起来。
雪势渐大,山风凛冽。
余醉从往事中回神,拿出手机一看,是【∧∧】发来的语音通话,接听放到耳边。
“是哥哥吗!”
“还能有谁。”
“嘿嘿,哥哥好。”
“小咪好,怎么还不睡?”
陈乐酩声音有些哑但很甜:“我想哥哥了,哥哥在干嘛?”
“在想小咪。”做的坏事。
“真的吗!”他高兴得呜呜叫唤,叫唤完又挺腼腆地笑了一下,特别正式地宣布:“哥哥,我遇到喜欢的人了。”
“恭喜,要追吗?”
“当然!但我不太会追,求了人家教我。”
“小废物。”余醉侧头吸了口烟。
“哥要不要教我?”
“不教,教你追人是不是还得教你洞房?”
“不用不用。”他臊得声音都小了点,“洞房我还是会的……我会非常努力!”
毕竟余老板的性功能好像有点问题。
余醉把烟熄了,坐进车里,远远地望着月亮落在雪地上的清辉。
“Kitty,如果追到最后他都不和你在一起怎么办?”
陈乐酩一怔,萎蔫良久,从喉咙里挤出沮丧的一声:“不在一起就算了呗,总不能强求吧。”
“他和我在一起我就对他好,不和我在一起我也希望他好,总之就是想他好。”
余醉心道听你放屁。
嘴上却说:“嗯,真是个好孩子。”
作者有话说
失忆的乖小猫:哥幸福就好,我不强求。
恢复记忆的男鬼小猫:我哥和谁在一起才会幸福,我不知道吗?
第19章 别给他吃这个
那天晚上之后,两人有四五天没见面。
倒不是余醉故意躲着他不给交学费,而是陈乐酩太忙。
期末了,大学生要渡劫了。
为期三天的期末考试,考前一周开始复习,听着时间非常充裕,但这三天要考九门!
关键陈乐酩还是从别人那儿知道的。
彼时他刚从余醉的酒吧回来,和暗恋对象摸了小手还蹭了腹肌,心情别提多美丽,到家门口就看到劳拉在往他家搬东西。
他屁颠屁颠跑上去:“姐姐让我来让我来!”
二十多寸的行李箱,足有七八个,每个都死沉死沉。
他还以为是哥哥给他邮寄的好东西,吭哧吭哧拖下来,拍拍手美滋滋问:“这什么啊?”
劳拉下巴一抬:“啊,你下周要考试,这是要背的复习资料,也不多,我一车就给拉回来了。”
陈乐酩如遭雷劈。
石化了足足半分钟后,他把自己费老鼻子劲提下来的行李箱又一个个给提上去,码放整齐,然后就像猫和老鼠里那只穿尿不湿的小灰老鼠一样闷头走向驾驶座,开门、入座、发动引擎。
劳拉不解:“你这是要干嘛?”
陈乐酩的语气冷酷至极:“我和它们同归于尽。”
就问谁家好人的复习资料是拿行李箱装的?
背完一箱还有一箱,背了这箱忘那箱。
他白天背晚上背,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地背,什么都没背进去倒生一肚子气。
到底是谁发明了哲学这个专业?
科哲西哲马哲中哲背得他快变成海蜇!逻辑学伦理学形而上学考完就退学!
他气得上去梆梆给了箱子两拳,箱子毫发无损,他疼得捂着手嗷嗷叫,叫完继续嘴皮子磨冒烟。
复习开始前他还跟余醉请过假。
一张手写的请假条,拍照发过去。
本人将于周三到周五开展为期三天的期末考试(生气黄豆脸),考试期间不便联系(哭泣黄豆脸),周五晚上钓鱼见。——时刻想念你的乐乐(亲亲黄豆脸)
【大脑袋鱼】:?
【大脑袋鱼】:今天刚周一
陈乐酩不明所以:“是啊。”
下一秒一条语音甩过来。
“周三考试提前两天不见,结婚都没你这么严,我是能让你挂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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