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他都敢离家出走去寻死了,你索性别管他了!”
水柱在半空中陡然断掉,余醉握着水壶,没有说话,几秒后道:“除非我先死了。”
“二哥!”调酒师跳进吧台。
“门口来一小孩儿,是不是找你的?”
余醉抬头,看到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堵在门口,一头卷毛在他们肩膀的缝隙里蹦跶。
陈乐酩个子不算矮,有一七五,但架不住保安太高,挡在他面前活像堵人墙。
他只能一蹦一蹦地跳起来,努力挥手让余醉看见。
其实余醉早看见了,就是不过去,也不让保安放行,好整以暇地瞧着自己的倒霉弟弟跟打地鼠似的,跳上来落下去。
汪阳翻他白眼:“你就坏吧,你折腾他干嘛?”
“折腾他怎么了?”余醉冷漠地睨着门口。
“折腾他你心里不——哎!”汪阳话没说完,就见陈乐酩一个落下后再没跳上来。
余醉脸色一变,直接从吧台上跨过去冲向门口。
杯子都没放稳,茶水洒了一桌。
他拉开保安,看到陈乐酩弯着腰,一条腿不太敢落地,伸长手臂去揉脚踝。
“摔了?”余醉把他接过来往怀里带。
“没……就崴了一下。”
陈乐酩忍着疼,小口吸气,看向他的小猫眼里全是水光。
余醉蹲下握住他的脚踝,放在自己腿上,宽大的手掌把他的脚踝整个圈住。
“不用不用!已经没事了!”
陈乐酩脸颊爆红,同时万分后悔今天穿了双大红色珊瑚绒袜子。
“别动。”余醉一手握着他脚踝,另一只手掐住他站着的那条腿的大腿肉,说:“忍着点儿。”
“忍什么——啊疼疼疼!!!”
一股剧痛从骨头里炸开,陈乐酩根本吃不住劲儿,疼得倒在余醉背上发抖,拼命想把脚抽出来,却抵不过对方的力道。
疼过最初的几秒后,脚踝就开始发烫,感觉那根拧着的筋被一点点捋平了。
他像只被按爽的猫,舒服得眯起眼。
余醉放开他,示意他动两下。
他动一动又蹦一蹦,惊喜地瞪圆眼:“一点都不疼了!余老板你好厉害!”
余醉面无表情地嗯一声,“找我干什么?”
陈乐酩笑容一僵。
糟糕!理由还没想好!
他也不知道找余醉干什么,他就想晒个太阳,学校那么大不够他晒,晒着晒着就晒人酒吧来了。
“嗯……今天、今天阳光特别好!”他瞪着眼瞎说。
余醉:“太阳都落了。”
“那个、后门的雪全化了,一点都不冷了!”
“所以呢?”
“所以……所以……”他急得眉心都皱成个小疙瘩。
“所以,”余醉低下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下次进门前能不能先把理由想好。”
陈乐酩一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变成了碰碰车,在胸腔里哐哐撞。
余醉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知道也没赶他,还纵容他在这顶着一张任谁都猜得出心事的脸瞎编乱造。
陈乐酩不是个藏着掖着拐弯抹角的人,他也不会。
他大着胆子,和余醉那双灰绿色的眼眸对视,踮脚凑到人耳边,懵懵懂懂地试着把心意透露出去:“下次一定想好,这次能不能先给我过啊?”
余醉垂眸看着他,陈乐酩眼睛大睁着,瞧着像一只努力为自己争取主人的流浪猫。
主人哼笑一声,非常冷酷无情地说:“不能,你走吧。”
猫咪笑盈盈地弯起眼。
他才不走,他看得出对方的纵容。
屁颠屁颠地追上去,像只小尾巴似的跟在人身后,陈乐酩得了便宜还卖乖:“余老板,其实我就是来找你玩的,你现在忙吗?”
“忙死了。”
“那正好!”陈乐酩可太机灵了,“我和你一起忙,你就不会死了。”
余醉侧头睨他,他赶紧闭嘴,乖乖跟上楼。
楼上休息室他上次就来过,不过只上了个厕所,没仔细看。
屋里陈设简单,一水的黑白灰配色,只有一张弧形沙发是暖橘色的。
沙发下铺着同色系的长毛地毯,不知道什么材质,踩上去触感特别奇妙,厚墩墩,软乎乎,还会像水床一样一晃一晃。
他觉得好玩,索性从沙发上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余醉走过来,在他左边的沙发上坐下。
他余光瞥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一米半。
悄悄挪动屁股往左蹭一点,余醉没发现,嘿嘿,那就再蹭一点,余醉还没发现。
他大起胆子,一口气往左蹭了半米——
“坐好。”
低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同时头上一沉。
陈乐酩眼球上移,看到余醉把那只装满酒的大扎啤杯放在了自己头上。
“干嘛?”他可怜兮兮地问。
余醉头都没抬:“再动就给我当杯架。”
“……”
陈乐酩感觉到头顶的杯子不重也不凉,应该是热酒,余醉一只手还拿着,就没抗议。
“你好像很喜欢把杯子放在我头上。”那天晚上喝可可的时候就是这样。
余醉心想: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消停几秒,不会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撞。
杯子只在头上放了十几秒就拿走了,陈乐酩解开封印,甩甩脑袋,又悄悄往左蹭了最后一点。
两人的距离近到他偏头就可以把脸靠在人家大腿上,这才心满意足。
他笑呵呵说:“谢谢余老板那天晚上陪我等车,我喝醉了,有闹笑话吗?”
“你想闹什么笑话?”
他什么笑话也不想闹,他就是没话找话。
“比如有没有发酒疯。”
“发了,怎么办?”
“嗯?”陈乐酩感觉自己成笑话了。
余醉语气严厉:“和我发酒疯了,怎么办?”
陈乐酩哪里知道怎么办,他这不纯是没事找事嘛。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挺故意,边上那么多人你不扑,专找我扑,我看上去好欺负?”
哈,陈乐酩心想你要是好欺负世界上就没有不好欺负的人了,他双手合十小声讨饶:“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我有弄脏你的衣服吗?还是对你动手动脚了?”
余醉不吃这套:“对不起没用,怎么办?”
陈乐酩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社交与应酬36计》里没有教。
他手指揪着抱枕边,仰起头看余醉,臊眉耷眼的整张脸就是一个“囧”字,可怜巴巴地向行刑者求助:“这种情况一般会怎么办?”
“一般我会动手。”
陈乐酩吓得往后一缩。
人情世故初级学者,还分不太清别人的话哪句是认真哪句是玩笑。
他有点想跑,可身后是沙发,身前是茶几,左边是余醉,右边又没路,整个儿一地狱。
偏偏这地狱还是他自己蹭进来的。
就在他走投无路打算英勇就义的时候,余醉大发慈悲地拍拍他的脑袋:“你安静五分钟就行。”
相比起“动手”,这惩罚简直不要太简单!
陈乐酩捏着两根手指给嘴拉上拉链。
但嘴巴闭住了,总有别的闭不住。
他眨巴着眼睛左看右看,鼻子也不停地嗅来嗅去,见余醉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端着个大扎啤杯喝酒,可他身上却没有一点酒味,还是那股薄荷叶混着雪的淡苦味。
在他又一次举起酒杯时,陈乐酩按住他的手腕,歪过头看他。
余醉:“干什么?”
陈乐酩指指自己的嘴巴,上面还拉着拉链。
余醉:“开。”
陈乐酩终于能说话,指着杯子问他:“这是什么酒啊?怎么会有一股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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