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打开,意料之中的没有人来欢迎他们。
毕竟余醉姿态随意地就像刚买菜回来。
但门口站着个男孩儿。
不是特意来等他们的,而是被迫站在这儿的。
男孩儿侧着身,戴着头盔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嗒嗒”撞向墙面,后颈露出几撮儿炸毛的金发,一身挺括的黑色皮衣,两边手肘和膝盖都戴着蓝色护腕。
那么细的脖子上戴着七八条链子,骷髅头吊坠、字母点缀、钻石吊坠……所有陈乐酩能想到的吊坠都坠在他脖子底下,好险没把他脖子坠断。
但也亏了戴得多,他才能拿那些链子编花绳玩。
开门声响起时,他恹恹地朝这边扭过头,原本还很丧气,看到来人,瞬间支棱起来:“二哥!”
就见他下巴一扬,头盔护目镜“咔哒”一下甩上去,露出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狗狗眼,特别兴奋地朝他们跑来。
客厅忽然传来一声:“没让你动。”
男孩儿抿抿嘴,又不情不愿地站回去,向余醉投来求救的目光。
余醉问他:“你又干什么了?”
男孩儿拉拉着脸老大不乐意说:“犯错误了,我哥让我罚站。”
第29章 完完全全属于我
“啊?”陈乐酩从余醉身后探出头来,因为身高不够,还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踮着脚,嘴巴张得圆圆,“这么大了还罚站吗?”
男孩儿看到他,晶亮的眼睛瞬间睁大,眼圈一下子红了,似乎弥漫着水汽,一偏头又恢复如常。
他学着陈乐酩的样子,踮着脚,歪着头,嘴巴长得圆圆,故作夸张:“对啊,这么大了还罚站,乐乐帮我求求情让我哥放过我吧。”
“哎,你怎么知道我叫乐乐?”
男孩儿看他一眼,又看向余醉,后者眼眸半垂隐在玄关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情绪。
“啊,你对象说的。”
陈乐酩耳尖一红,低下头摸摸脖子,心道人家还没答应做我对象呢。
“那就正式认识一下吧。”他从对象身后钻出去,走到男孩儿面前,要和人握手。
“你好呀,我叫陈乐酩,你叫什么啊?”
和幼年初见时一模一样的话。
男孩儿眼眶发酸,没接他的手,双臂一张,直接抱住了他,阖着眼叹息般小声庆幸:“我叫裴溪洄,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两人身高差不多,这样拥抱时可以将脸埋进彼此的肩窝。
陈乐酩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但并不讨厌,反而很喜欢,还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裴溪洄的体温很高,拥抱很暖,可能刚做完什么刺激性运动,一股热气从他身上蒸出来,带着机油、树叶和风尘仆仆的味道。
从头盔里钻出来的那几撮儿金发还痒痒地扫在脸上,陈乐酩觉得他像一只温暖的大金毛。
狗狗见狗狗,两眼泪汪汪。
一联想到金毛犬犯了错误被主人罚站,还戴着头盔撞墙的样子,他就越发觉得裴溪洄可怜。
“我一定会帮你求情的!”他拍拍人家的后背,“包在我身上!”
裴溪洄感动得呜呜假哭,也拍拍他的后背:“你真是大好人。”
“用不着。”余醉手一伸把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孩儿扯开,睨了裴溪洄一眼,“没一顿收拾是冤枉他的。”
裴溪洄气得瞪眼:“你闭嘴!”
客厅传来一串沉稳的脚步声。
陈乐酩下意识探头张望。
就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玄关后走出来。
屋里暖气开得足,他只穿着一件纯黑色紧身背心,半袖的,能看到露在外面的肌肉和青筋。
显然是刚从厨房出来,端着茶杯的手上还沾着几滴没干的水珠。
“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他不急不缓地走向余醉,说着又喝了口茶,刚吹干的头发打理得随意,声音也轻缓,但即便这样都没能把他身上那股没来由的压迫感降低分毫。
“刚从海上过来。”余醉回答,回身牵过陈乐酩的手让他认人。
“我兄弟不多,就三个,汪阳你认识,这个也见了,过两天枫岛举办海灯节,还有一个会回来,把他们的脸认准了,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如果我不在,他们都能给你办了。”
难得他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陈乐酩连连点头,又把名字报一遍。
对面的男人撩起眼皮看向他,面无表情,眼珠深黑,冷淡地吐出两个字:“靳寒。”
陈乐酩一怔,连忙移开视线。
他想起季小年曾说的余醉的发家史:早年和那两位一起跑船,攒下启动资金后才去欧洲单干。
他之前一直以为那两位指的是汪阳和秦文,可慢慢相处下来又觉得汪阳太浪秦文太老实,不像是会搅弄风云的人物,更像奶妈和辅助。
现在看来,正确答案应该是眼前这位和马上要回来的神秘人。
陈乐酩在脑袋里偷偷给他们编号:神秘大哥,臭脸老二,还有很爱让人罚站的三弟。
真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冷气飕飕的配置。
看都没看角落里罚站的裴溪洄一眼,靳寒拿过余醉手里的塑料桶,问他怎么进来的。
余醉说输的密码,这么多年了都没换。
几人往里走,裴溪洄还在因为他那句“不用管”记仇,梗梗着脖子嘟囔:“真是没礼貌!如果我和我哥正在打炮怎么办!”
陈乐酩闻言一个踉跄,差点给自己绊个平地摔。
他和他哥……打炮?这对吗?
余醉却似乎习以为常:“那我就拍下你的艳照向你哥勒索一百万。”
“哈!你简直胆大包天!我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裴溪洄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要给余醉狠上,靳寒一根手指给他指回去:“时间还没到。”
于是他怎么冲过来的又怎么冲了回去,面向墙壁仰天大喊:“乐乐!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陈乐酩哪还救得了他,自身都难保了。
这复杂的伦理关系快把他大病初愈的脑细胞给烧完了。
他揪住余醉的衣角,一副天塌地陷世界观都被重塑的表情,小声又小声地提问:“他们是兄弟?亲的还是表的?还是重组家庭的?”
“都不是。”余醉说,“捡的。”
“就跟你和你弟一样呗。”陈乐酩松了口气,眉头还是微拧着,还是觉得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合适的词。
最后余醉逼问,他才挠挠脸磕磕巴巴说:“有点奇怪,哥哥和弟弟怎么能搞在一起呢?”
余醉当场就听笑了。
你有这觉悟早干嘛去了?
“我也觉得不太好。”他薄唇轻抿,好整以暇地望着陈乐酩,刚想说你可千万别学。
就见陈乐酩点点头又摇摇头,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是不太好,他们没什么不好,是我见得少,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事觉得有点怪而已,但仔细想想日子是人家自己过得嘛,我们不好评价的。”
他这点被余醉教得很好,永远不以自己的见识作为评判别人好坏的标准。
余醉把那句话原封不动地咽回去,抬手揉揉他脑袋。
“喝点酒?”靳寒把酒柜打开。
余醉看一圈没自己想喝的,“我去酒窖挑一瓶。”
靳寒就不管他了,问他家属:“你那小孩儿喝点什么?”
陈乐酩和裴溪洄同岁,19,余醉和靳寒一个29一个28,在他俩面前可不就是俩小孩儿。
“不用你管,我给他煮个姜奶,有点着凉了。”余醉说完直接带陈乐酩往厨房走。
陈乐酩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亲近。
往前倒十几年的枫岛,海盗猖獗到警察都管不了,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一条货船成功出海的路是这些守船人拿命填出来的。
听季小年说当年和余醉同一批出海的守船人有几十号,但最后活着回来的就他们几个,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情谊是很珍贵的,陈乐酩既替余醉开心又稍微有点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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