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醉就闭眼装睡,装了半小时他还是那样,起身朝他抖开被角:“过来我这儿。”
前一秒还在装酷的陈乐酩立刻从自己被窝里钻出来,小小的影子在黑暗中像只拱地的小猪,咕涌到哥哥被窝里,试探性地往哥哥脖子上一趴:“哥哥,我重吗?”
余醉:“都能出栏了。”
“……那我就趴一小会儿行吗?等我睡着了,哥哥就把我拿走。”
“您自便。”
“谢谢哥哥。”
陈乐酩哭着在他颈窝里拱两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余醉把两床被子摞一起,盖住自己和弟弟。
那个冬天很冷很冷,森林里冻死很多小动物。
他们俩住在森林中心的小木屋里,没空调没暖气,靠烧煤的炉子取暖。
炉子里猩红火光跳动,发出细小的噼啪声。
余醉感受着脖子上暖呼呼的弟弟,觉得自己围了只猫咪围脖。
什么猫呢?
大概是黑白色的德文。
小小的脸,圆滚滚的眼睛,耳朵很大威风凛凛地立着,瞧着一板一眼智商不高但很讲礼貌的样子,其实是个活泼的“神经病”。
别家都是人吸猫,他是猫吸人。
还不是安安静静地那种吸,而是在人身上爬来爬去打着滚的吸法。
尤其喜欢后颈,往主人后颈一趴就如同进入极乐之境,舒服得爪子都炸成小梅花。
就像现在,陈乐酩醉咕隆咚地往余醉后颈和衣领的缝隙里钻,余醉甚至都能听到他吸自己时发出的满足的吸气声。
没办法,他伸手抵住弟弟额头。
“陈乐酩,你几岁了?”
喝醉酒的人听不到,还在他掌心蹭蹭脸。
余醉无可奈何,想起陈乐酩第一次喝醉,还要追溯到十多年前,他带弟弟去村里吃席。
席上都喝高粱酒,度数高但闻着香。
陈乐酩嘴馋,自己用筷子沾了点白酒尝。
余醉看见立刻抠他嘴让他吐出来。
他还拍着胸脯大言不惭:“没事的哥哥就这么一点——”话没说完噗通一下趴桌上了。
六七岁的男孩儿,让他养得白白胖胖,醉过去后死沉死沉,背在背上活像背了头猪。
余醉乘着风雪把猪背回家,往床上一放。
小猪蹬着蹄子醒过来,委屈巴巴看着他:“哥哥,我脑袋好胀啊,脑袋变成两个了……”
余醉猜他想说一个头两个大,但不会那么高级的表达。
“你活该。”
陈乐酩瞬间皱起脸,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不要这样说,我会伤心的……”
“对不起。”余醉气消,伸手在他脖子旁边做了个抓握的动作,嘴里发出“嘎巴”一声,再往窗外一扔:“多出来的脑袋帮你扔了,不胀了,睡吧。”
陈乐酩露出钦佩的笑。
“谢谢哥哥,我感觉好多了。”
幼时那滴白酒让他睡了一天一夜,山下结婚放鞭炮都没把他炸醒。
现在一桌小甜酒同样能让他醉得五迷三道,趴在余醉身上顾涌个没完没了。
不让他玩他就哭,哼哼着说疼。
也不是想干什么,他不太会自我安慰。
他长到这么大自己动手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就连青春期第一次梦遗都是出在哥哥手里。
就是分开太久了,身体比大脑先恢复记忆,无意识地想和哥哥贴贴抱抱。
余醉这辈子就没忍心真正拒绝过他什么,推几下推不掉,索性伸出手,一左一右托着他的屁股放到自己腹肌上,让他蹭着玩。
于是汪阳进来时看到的就是——
陈乐酩趴在他身上顶着张小红脸意乱情迷地前后蹭,余醉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夹着烟,无欲无求地给弟弟当pao机。
衣服还在身上完整地穿着,陈乐酩蹭的幅度也小,不细看还以为他腻着人讲悄悄话呢。
汪阳“噗”一声笑出来。
“好家伙,都醉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搞你呐?”
“不过他看起来不太会搞啊,你没教?”
汪阳早年和余醉一起跑船,算是看着陈乐酩长大的,想当年比这再疯再出格的事陈乐酩都干过不少,他早见怪不怪了。
“教个屁。”余醉说,“早晚给他剪了。”
“哈,你剪啊,剪完我拿去泡酒。”
“滚一边去。”
余醉把他轰走,盯着墙上的表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烟。
十分钟一到,陈乐酩蹭够了。
他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三两下脱个精光,小裤衩都没给留,拿热毛巾给他擦身体。
擦完正面擦背面,擦完上面擦下面,全擦完捏着被角命令:“滚两下。”
陈乐酩立刻左滚一下右滚一下,把两边多余的被子压在身下,猪肉卷新鲜出炉。
这样全方位包裹的感觉能让他少做噩梦。
“走吧孩子都睡了,出去喝两杯。”汪阳看他终于收拾完,啃着一大块蜂巢蜜走过来。
余醉没动,皱眉望着床上的人。
“怎么了?”汪阳好奇地凑过去看,就见陈乐酩脖子向上一哽,余醉立刻把他扶起来抱到床边,还没来得及往下按人就“呕”一声吐了出来。
“我靠——”
汪阳飞速往后弹出去半米,护住手里的蜜。
陈乐酩吐出来的呕吐物溅了余醉一身,手臂上、腿上、裤脚上全都是。
他眼皮都没眨一下,移开弄脏的手,用另一只干净的手给弟弟拍后背。
陈乐酩没吃晚饭,吐出来的全是酒,鼻涕眼泪淌了一脸,咳得特别厉害。
余醉面不改色地扶着他趴在自己腿上,尽量让他吐得舒服点儿,等他吐完又叫汪阳去倒热水。
热水拿过来,他先喝一口试温度,确定不烫后才喂到陈乐酩嘴边。
陈乐酩吸了一小口正要咽,就听到一个声音说:“漱口。”
他听话地咕噜两下吐掉,又被喂了两三次才给放回床上。
余醉用剩下的水随便冲掉自己手臂上的脏污,拿过毛巾细致地擦干净陈乐酩的脸。
汪阳看得傻眼,嘴里的蜜都忘记嚼。
这要搁别人,不说吐在余醉身上,光是和他离近点都会被赶到一边。
“老天爷,真是亲弟弟,你一点不嫌啊……”
余醉背对着他,双手交叉抓着背心下摆往上扯,肩膀和背部贲张的肌肉一耸一收,上衣脱下来丢进脏衣篓:“他九岁那年生病尿床,尿湿的裤子都是我给洗的。”
汪阳瞠目结舌,喷不了一点。
这真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浴室响起水声,余醉在冲澡。
汪阳拿过拖布,吭哧吭哧开始擦地。
很快水声停止,余醉推开浴室门走出来,披着件浴袍,头发半干,顺着后颈往下淌水。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拿烟,含在嘴里但没点.
其实里面不是烟草,而是花瓣和中药叶。
和陈乐酩给他配的茶包成分相同,里面还有提神止血的草药。
最早是他在海上跑船时,陈乐酩给他做成小香包放在身上救命的。
后来余醉习惯了这个味道,就偷偷卷成烟,叼在嘴里闻。
海上生活九死一生,风平浪静时要藏在船舱把自己伪装成会呼吸的货物,一旦遇上海盗劫船,能留个全尸都是万幸。
最残忍的死法就是“钓鱼”。
海盗捉到水手不杀,在肚子上挖个坑,再把人悬挂在大船外,距离海面几厘米高。
一股股鲜血从肚子里往外涌,血滴进海里,鱼群像疯了似的蹦起来吃。
看似在钓海里的鱼,其实是钓海上的人。
为的是给其他水手施压——想要人活命就拿货物来换,舍不得货就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吃完。
余醉就被吊过,但他没让同伴来换。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钱,但货物动辄上千万,一旦换过去这些钱会全算在他头上,他一辈子都还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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