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不会顶胯,就勉强顶了下肚子。
“哎呀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好恶心。”汪阳夸张地弯腰呕吐。
陈乐酩连连应和:“就是就是。”
他们声音不小,压根没想背人,在场二十多个同学都听到了,其中还包括李明亮带来的家属,正一脸嫌恶地看着他。
李明亮气急败坏拒不承认:“你放屁!我没做过!你这是造谣!”
“哦。”陈乐酩也不想和他理论,就事论事:“我是多带了两个人,但我交了他们的钱也征得了大家同意,你租不到船是因为你废物还不负责任,和我没关系。”
“对,乐乐加人和我们说了。”尹潼站出来帮他作证。
李明亮还不依不饶:“哈,和你说怎么不和我说啊?我负责联系租船公司,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我还怎么租船?”
他拿手指着陈乐酩发号施令:“你赶紧轰两个人走!不然你们都别去了!”
越看陈乐酩越来气,又想起他上次当众拒绝自己,堂堂大三学长非要教训小学弟一番:“小小年纪和一帮社会人士鬼混,大晚上的谁知道你要和他们上船干什么?我要个微信你装清高,扭头就去舔有钱人裤脚,呸!拜高踩低的玩意儿!”
汪阳当场就给气乐了。
心道自己真是退休太久了,好多年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他站到陈乐酩前面,皮笑肉不笑,夹着寒意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李明亮,用一种低而诡异的声调对余醉说了句听不懂的话。
很像非洲部落的语言,其实是他们跑船的黑话,翻译过来就是:今晚拿他喂鱼。
“我来吧,你不要脏手。”秦文始终笑盈盈的,上前一步,挡在他和陈乐酩身前。
就像挡在幼狮身前的桀骜不驯的母狮和不动声色的公狮,两人摆好进攻姿态,就等卧在最后掌控全局的狮王发话。
可余醉一声不吭,连头都没抬,只是懒懒地站在那里,视线微垂。
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弟弟被愤怒熏红的耳垂和一截纤白后颈。
期待的、赞赏的、温柔的又纵容的……仿佛狮王望向自己终于养大的小狮子的眼神。
“孩子的事让孩子自己解决。”
话音刚落,就见陈乐酩先扒拉开汪阳再扒拉开秦文,费劲巴力地从他们身后挤出去,挺起并不雄壮的胸膛挡在三个大人面前,气势如虹地大吼一声:“闭嘴你个贱人!”
余醉/汪阳/秦文:“……”
十年过去了还只会这一句,真是毫无长进。
李明亮也有点不知所措,脸涨得通红,愣了好半天才喊出一句:“说谁贱人?!”
“说你贱人!”
“你疯了吧!这就是你和团长说话的态度?”
“你不是团长你是贱人!连船都订不到还舔着个脸自称团长,贱人中的贱人!”
“你有脑子吗!要不是你我能订不到船?”
“和我没关系,订不到船就赖你废物!”
“赖我个鸡毛!他妈的租船公司没船租关我什么事?人太多了坐不下关我什么事?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耳朵聋了?”
“你废物!”
“想打架是吧?神经病来啊!”
“你就是废物!”
“操你八辈祖宗小逼崽子你再说一遍?!老子今天不把你牙打掉就跟你姓!”
“废物点心!大废物!废物他妈给废物开门你废物到家了!”
不管他再怎么暴跳如雷火冒三丈,陈乐酩就稳稳当当地站在那儿,跟个被下达复读指令的小机器人似的重复那一句:你废物。
这仨字如同一句魔咒,把李明亮气得脸红脖子粗,五脏六肺都被心火点燃了,想动手又被后面憋不住嗤笑出声的同学拉住。
汪阳和秦文头上飘过两排问号。
本以为吾家有儿初长成,他们会看到一只威猛雄狮用獠牙和利爪吓退敌人,结果一秒大猫变小猫,噗噜噗噜地冲人吐了点口水。
“这就是你说的孩子的事让孩子自己解决?”汪阳挑起一边眉毛看向余醉。
“不然呢?都是学生你想他们舞刀弄枪?”
“……就没有稍微体面点的解决方式了?”
“这不挺好的。”余醉欣慰地注视着弟弟圆溜溜的后脑勺,“多凶啊。”
汪阳看不懂这个昏庸的世界了。
-
秉承着君子动口不动手和有仇当场就报了的原则,陈乐酩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了李明暗,就是嘴巴有点干。
李明暗被他家属和几个男同学拉到一边劝架去了,尹潼还得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焦头烂额地给租船公司打电话,再租不到船估计今晚就得各回各家了。
第一次约追求对象出来玩就被傻逼搅局,陈乐酩的失望全摆在脸上,抱着海星眼巴巴地等着尹潼的消息。
余醉见状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问尹潼:“你们有多少人?想租什么船?”
“就不大不小的钓鱼艇就行。”
余醉“嗯”一声,转身走向码头值班室。
挺小的一个岗亭亮着昏黄的光,从里面传出收音机播放的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余醉抬手在玻璃窗上敲了下,没人声。
又敲一下,唱戏声暂停,一把被烟熏哑的嗓音不耐烦地响起来:“大晚上的谁啊?”
余醉:“我。”
就听里面“哗啦”一声,躺在竹编椅子上听戏的老头儿一个倒仰摔了下来。
昏黄的夜灯瞬间换成白炽灯,唱戏声彻底停了,岗亭小门“嘎吱”打开,一个佝偻腰的小老头儿举着手电筒脚步慌张地跑出来。
看见余醉,他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那张布满褶皱的酱色核桃似的脸就剧烈地抖动起来。老人浑浊的眼里流出泪水,自己抬手抹了,嘴巴一开一合有很多话想说,最终都化作轻叹。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歹让他们点上灯……”
余醉面露无奈:“不用,我就要条船。”
“要船?这就要走了吗?”
“没,带小孩儿出海玩玩。”
“小……”话音戛然而止,他想到什么,眼周的细纹倏地撑开,急切地探出脖子,视线越过余醉的肩膀落到两米外的陈乐酩身上。
正巧,陈乐酩也在向他这边张望。
见老人家看自己,陈乐酩有些懵但还是乖乖点头:“爷爷好。”
还没等到爷爷回话,一副肩膀忽然挡到眼前,秦文站到他面前问他一会儿想钓什么。
与此同时,汪阳也挡在老人面前,用他们跑船的黑话说:“小少爷回来了,把眼泪收一收,他不认识你,你千万别露馅。”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人低着头用力抹眼泪,肩膀一直在抖,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问余醉:“您要什么船?”
余醉转身,朝陈乐酩伸手:“过来。”
陈乐酩屁颠屁颠跑过去,握住他的手腕,卷毛头东张西望地都好奇死了。
“这是干嘛啊?你怎么跑这来了?”
“挑一条。”余醉下巴一抬,让他看远处被雾气笼罩的海面,隐隐绰绰地停着些黑乎乎的大家伙,仿佛层峦叠嶂的山。
不是闹着玩的小渔船或钓鱼艇,而是能容纳上百人的中型游轮。
“不行不行!那个不能挑。”
陈乐酩一副很是头疼的样子数落他:“你没听李明暗说吗,那种排量的游轮租一宿都要万八千的,而且就算你有钱也不行啊,那是人老板自己的船,不对外租……”
叭叭叭的絮叨声在余醉好整以暇的眼神中越来越小,陈乐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看向远处石坝上红漆刻着的“迷路海”字样。
“这是……”
“这是我们家的码头。”
余醉握着他的肩膀,命令老头儿:“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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