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便可以保护我心爱之人,天下没人再能伤到你。”
这是白芍生来第一次兴起如此强烈的变强欲望,在这之前,她只是专心修行而已,但对修为其实并不甚在意。
但在第四关中,她想帮助小挚,但却抵不过沉思罗汉随手一击,只能被禁锢于原地动弹不得;
方才她又看到谢挚的伤,才真正感到了自己的无力,由此生出一股铭心刻骨的疼痛——
这疼痛时时磨着白芍的心,叫她坐立难安,渴望着即刻变强,好让小挚从今以后都平安无事,再不用流血受伤。
想了想,白芍又警醒自己似的,道:“我以后,不能只专精于剑道,念力也须加强,否则遇见擅长此道的佛门弟子,真是没有一战之力。”
五州最强吗?
谢挚恍了恍神,听起来,可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若是被旁人听到白芍此语,定要笑话她痴心妄想,但谢挚却没有任何质疑不屑,也没有随口敷衍。
谢挚只是伸出手,和白芍拉勾,眼里是一样的郑重认真。
她柔声道:“好,我等着你。”
她相信,总有一天,白芍会像她所许诺的那样,成为五州第一人,连姬宴雪也不是她的对手。
服下伤药之后,不出几刻,谢挚身上的伤已经大好。
只是识海中的伤还未好——识海精致脆弱,短时间内极难修复,通常需要漫长的静养。
但此刻当然不是休息之时,谢挚稍调整了片刻,便强逼自己忍着头痛起身:
“公输大人呢?她醒了么?我们去看看她……奇怪,我们分明已经通过了所有考验,为什么这里还是没有变化?”
佛陀明明说过,试炼结束之后,优胜者会被带到菩提园的。
可她们现在,连菩提的影子都没看到。
谢挚心中一凛:“难不成,佛陀想变卦吗?”
几乎在谢挚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温和的笑声,竟好似已经悄悄听了她们说话许久。
“施主说笑了,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是谁?!”
谢挚一惊,立即转身去看,已经下意识摆出了攻击之势。
却见前一刻分明还空无一人的身后,不知何时悄然晕开了乳白的雾气,笼罩了原本平坦的试炼之地,放眼望去,只能看清周围一丈之地,再往前便完全朦胧模糊了。
谢挚想运转大观照瞳术去看,得到的却只有瞳仁一阵刺痛——佛陀的禁令仍在生效。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在深深的白雾中,那声音继续道:“施主想要窥得我的真面目,为何不用自己真正的眼睛去看,而要借助外在的瞳术呢?”
什么第二次……
谢挚一时想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忽见白芍面色一变。
“小挚,公输大人和佛子觉知……都不见了。”她用神识对谢挚说。
不见了?
谢挚的心陡然一沉:
能一路撑到试炼最后,公输良言和觉知毫无疑问都是东夷修士中的佼佼者,谁能悄无声息地掳走他们,甚至不发出一丝动静?
如此稍加推理,便很容易能够推出结果了。
猜测的答案浮上心头,谢挚反而镇定了下来。
……如果是他,那么,公输良言或许倒比自己呆着更安全几分。
“你带走了我们的人?她现在还好吗?”她警惕地发问。
“很好。”
声音的主人顿了顿,嗓音里笑意更多。
“施主要看看么?”
伴随着他的话语,如帷幕拉开,谢挚与白芍面前的浓雾缓缓散开——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景物,竟与之前完全不同,不再是那尖石耸立的试炼场,而是一片极鲜嫩柔软的草地,平整而又广袤,一眼望不到边际,踩在上面如同踏在世间最名贵的地毯上一般,脚掌极为舒适,其上织着各种花朵,在清风里微微摇曳着,散发着宜人的香气。
而头顶也不再是高远的天空,更不用担心哪个新罗汉突然现身于云层之上,而是泛着淡淡的青灰。
站在堪称这完美无瑕的青天与绿地之间,人们会觉得自己渺小无比,仿佛被宇宙含在口中的一粒灰尘,甚至油然而生一股茫然惶惧。
而在隐隐的慌乱中朝四周望去,便能看到,在向四面八方无限延展的绿意上,立着一棵高大蓬勃的树木——
这时,人们不能不感到一种由衷的喜悦与感激,一下子放下心去,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望见了一叶白帆,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安定下来。
即便连一向心神坚定的谢挚,在望见那棵树的时候也难以自制地恍惚了一瞬,继而察觉到自己的失神,咬着舌尖逼迫自己重归清醒。
那是一棵……
谢挚努力辨认着树木的种类。
菩提树。
树下放着一张矮桌,旁边似乎还有人。
“我们去那里。”
谢挚拉住白芍的手。
如果说,方才她对这人身份的猜测有八成把握,那么在见到这棵树之后,她的把握便变成了十成十。
从白芍凝重的神情上,谢挚知道,白芍显然也已经猜了出来。
对东夷人来说,菩提树是个再好辨认不过的意象。
——佛陀。
在白雾一施一收之中,她们身处的试炼地已经变化,来到了佛陀常年打坐悟道的所在……
大名鼎鼎的菩提园。
“好。”
白芍反握住谢挚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朝菩提树下缓步走去。
随着她们越走越近,树下的景象也便看得愈发清楚——
那矮桌周围围坐了三个人,谢挚认出来觉知与公输良言的身影,两人都一丝不苟地端坐着。
谢挚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来,佛陀没有骗她,公输大人的确还好好的……
不过也是,公输大人毕竟是公输良药的妹妹,即便是佛陀,也不敢动她的吧?
谢挚将注意力集中到第三个人身上。
……那个人,应该就是佛陀了。
谢挚与白芍走得更近,已离矮桌不过几丈之遥,甚至能够看到桌子上的陈设——
乃是一碟果子、一壶冒着热气的茶壶,与五盏小茶杯,其中三盏都已盛着茶水,分别放在佛陀、觉知与公输良言的面前。
而剩下的两杯茶,自然便是为谢挚与白芍提前准备的。
他是有备而来。
“见过佛陀。”
她们终于走到了菩提树下,谢挚弯腰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尽管她对佛陀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中怀着忌惮,但场面功夫还须做足。
直到在树下站定,谢挚才忽然发现,这棵菩提树格外大,他们五个人都完全被笼在一片浓郁清静的阴凉之中。
借着行礼,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面前的三人——
桌边的觉知投来克制而又含着探究的眼神,谢挚知道,他一定是在猜测,她与白芍假面之下的真实身份;
而公输良言则神色抱歉,显然以为是她又将她们牵扯了进来,但并看不出来什么畏惧慌张之色,佛陀应当并没有为难她。
至于坐在主位的佛陀——
他没有抬头,正在专心致志地为面前的空茶杯注满茶汤,然后将它缓缓推到桌子的另一边。
“请坐。”
佛陀微笑着抬起脸,对谢挚白芍颔首致意。
谢挚与白芍对视了一眼,在桌边的两个空蒲团上分别坐下。
谢挚端起茶杯,装作轻抿,其实杯沿都没有挨到嘴唇。
“多谢佛陀赐茶。”
这次,朦胧的曦光没有再笼罩佛陀全身,她终于看到了佛陀的真容。
跟谢挚的所有想象都不同,佛陀是一个看起来极普通的男子,没有一丝让人记忆深刻的独特之处。
他穿着简单的麻质僧袍,倒有些像苦行僧,体型适中,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既不俊美也不丑陋,既不年轻也不衰老,他就那样平和而又普通地存在着,在人群中如一粒沙落入沙海,让人不能找寻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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