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在崛起,作为中州人皇,姜契当然不能不焦虑,甚至近些年来东夷有一种观点渐有声势,要求废除人皇称号,回归周王的时代。
梅先生?
谢挚想起来那只惜财如命的大公鸡,也忍不住一笑:“说实话,我都快把它给忘记了,看来它如今混得很不错,若能与南沼生灵互利共生,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仔细一想,南沼最多奇虫,还真是最适合它的地方,梅先生恐怕颇有点乐不思乡的感觉呢。
姬宴雪忽而停下脚步:“小挚,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若是既望还在,我是不是也要跟你一起叫她母亲了?”
——但是姜既望比她还小,她们俩还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不论哪方面,她都绝不会同意的。
最多,最多不过对她再客气一些,姬宴雪在心里补充。
谢挚想了想,轻声道:“若是牧首大人还在,她知道之后想必会很惊讶,或许还会很头痛,但她最后也会答应我,任我们去的。”
“……毕竟她那么好,那么温柔。”
姜既望希望能为谢挚寻到一个温柔体贴的同龄人,这人要心思纯正,天资和修为也要好,出身要不错,但也不要太高贵,否则容易卷入一些恩怨是非中去,如此正和谢挚相配,可以平稳安定地度过一生。
——本来,她是这样打算的。
姜既望其实觉得姜契不错,但是姜契是皇女,又有夺嫡的野心,此外也思虑过重了一些。
她试探过谢挚,知道谢挚对姜契无意之后,也就暂时熄了撮合的心思,想着等谢挚自己在红山书院里再找也不迟,毕竟红山书院里,最不缺的就是修为人品俱佳的天之骄女。
但是,还没等她看到谢挚带回喜欢的心上人,谢挚被诛杀的死讯已经先传了过来。
和死讯一起来到雍部的,还有一头伤痕累累的碧尾狮。
它将一挚珍贵的真凰发簪交给她,只说这是谢挚送给她的礼物,之后便又拖着伤体朝昆仑山去了。
发簪上的血沾到了手上,还是温热的,姜既望恍惚中竟觉得,这仿佛是小挚的血。
那个傻孩子,直到生命的最后关头还在想着她,给她送礼物,要她不要为自己难过……
姜既望手臂颤抖,渊止王的仪态风度全然不顾,再也承受不住似的,喘息着深深弯下腰去。
大悲之下,比眼泪更先落下的,是她唇边呕出的血液。
提到姜既望,谢挚也是一阵低落。
她到底也没能见到牧首大人最后一面……
她还没来得及让她看看自己长大后是什么样子,也没来得及安慰开解她……
谢挚知道,以姜既望的性格,她当年死在潜渊之后,一定会长年累月生活在痛苦与自责之中,所以她从北海来到歧都后,拜托柳真师兄传给姜既望的话,便是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但是,这句话,她永远也无法亲口向牧首大人说了。
姬宴雪看出谢挚难过,沉默片刻,温柔地道:“等剑彻底修好之后,我们可以先去雍部,看望你的亲长故交,拜祭既望。我知道她的墓地在哪,我每年……都会去看望她,为她燃一支香。”
谢挚抬起头,眼眶有点红:“谢谢你还记得她,牧首大人真的……很辛苦。”
“除过是你的义母之外,既望也是我的朋友,不论何时,神族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朋友。”神族是很重情的。
谢挚与姬宴雪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下昆仑山之后先寻到白象氏族,再去拜祭姜既望与战死的英灵,之后去东夷给白芍送剑,一路前往东夷最东的海岸,吊唁英勇的真凰,返程路上最后去中州,与姜契见一面。
“至于梅先生就不用管了,我想,它一定过得正滋润呢。”
前面终于能看到神族战士巡逻的身影了,方才的疑问忽然浮上心头,姬宴雪道:“对了——”
“方才在祖庙里我见你叩首跪拜,似乎在默默祈祷些什么,你对我的母皇和母亲说了些什么?”
“不告诉你。”
姬宴雪很纵容地笑起来:“不说就不说,随你。”
她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特别想知道答案。
她不怎么在乎母亲们的意见,她和小挚在一起是她的事,母皇若还活着,就算不同意,也管不了她。
她不问,谢挚倒忍不住了:“哎,你都不猜猜看吗?你一点都不感兴趣?”
神帝摊手道:“我是感兴趣,可你不说呀。”
她学着谢挚的语气,一本正经地道:“我猜,你一定是对她们说,阿宴真是好极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你好喜欢我,要和我永远永远在一起,多谢你们培养出这么好的女儿……”
越说越不像样,谢挚有种被戳破的恼羞成怒:“自恋!我才没有这么说呢……”
其实她说的,还真跟姬宴雪所说的差不离……
在谢挚郑重地跪下的时候,她只是满心满意地想着一件事:
我真的很喜欢阿宴……
谢谢你们,带她来到这世上。不论是作为神帝,还是作为我的恋人,她都做得十分好。她……再好不过了。
请你们放心,从前,阿宴或许多有孤独;但以后,阿宴会有我陪伴。
第369章 出发
剑终于打好的那一日,姬宴雪与谢挚下了昆仑山,往雍部去。
姬宴雪将打好的剑拿给谢挚看,女人手臂一挥,雪白的剑身上便涌出星火,再一抚,星火又尽数敛去,只余剑身中心上的莲种还在闪闪地发着光。
“这真是一把很漂亮的剑……”谢挚接过剑来仔细端详,不禁感叹。
姬宴雪作为铸剑师的手艺不可说不好,在她的精心磨制之下,这把剑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是由两把残刃融接而成,比之前短了一些,也更加纤薄,剑身如玉石一般光洁温润。
谢挚笑问道:“它和你的破军剑比起来,哪个更厉害一些?”
姬宴雪瞥了那把剑一眼,傲慢地抬起下巴。
“比起剑,或许是它更厉害一些;但剑只是外物,实战当中,终究还是要看握剑的主人。”
言下之意分明,就差把我更强写在了脸上。
谢挚忍俊不禁,将剑收好,笑着亲亲她:“好啦,我知道,你总是最厉害的。”
她早就发现姬宴雪特别喜欢被她夸厉害,她就是那种需要顺毛摸的人——
神帝看着难以接近,实则相当好哄,每次只要她软着声音夸夸她或者亲亲她,不管姬宴雪前一刻是什么状态,下一刻总会整个人都柔和下去,眉梢眼角抑不住流出笑意。
她们去叫小毛驴,小毛驴其时正在花园美滋滋地吃灵药,因为连日大吃灵药,它浑身皮毛都像缎子一样柔滑,听到谢挚竟然要带它回东夷,先是惊讶,而后大喜。
大板牙腾地一下跳起来,精神抖擞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去呐?”
“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这么突然?”小毛驴高兴得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好,好,这真是……”
虽然昆仑山上宝药极丰,灵气更是浓郁,是五州上最适合修行的地方,但小毛驴还是不习惯呆在这里——昆仑山太寒冷,到处都是冰雪,它是一头来自东夷的毛驴,东夷温暖滋润,它对一切寒冷之地都天然地待不惯。
虽然这些日子,它和那个红头发的狮子女人是混得了一点,但心底里也还是很怕她,也怕那些天神似的神族,最怕的就是摇光大帝。
但是小挚既然留在这里,它也不好离开。
小毛驴以为,自己这辈子也要永远住在昆仑山,这几天本来都已经在心里开导好自己了,但没想到,小挚竟然说要带它回东夷去!
唯一舍不得的就是这些宝药,大板牙留恋地又啃了一嘴,眼睛还挂在花园上不肯挪。
谢挚见它那没出息的馋模样,忍不住笑道:“这么舍不得的话,那要不然,我们走,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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