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鸦(通体乌黑,红喙红爪,悄然落在村口的石柱旁,刚要歇息,便又被飞射来的一支羽箭惊得飞起,露出惊色)
谢挚(身量娇小,约十四五岁,扎发辫,穿兽皮靴,容貌娇艳漂亮,背一把大弓,追着火鸦不断挽弓射箭,没能射中,连连惋惜叹气)唉,真可惜!好大的一只鸟儿呢!
象英(较谢挚高一些,年纪更长,也更锋利稳重,从石屋里走出来,左右伸展四肢)小挚,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谢挚,了然地笑起来)你又把族长的弓偷出来了。
谢挚(心虚地把弓藏到身后)这……我哪有……(弓比她高,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索性不藏了,拎着箭筒昂头)算了,你看见就看见了,告族长去吧,我才不怕。(快步奔到象英面前,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撒娇)阿英,阿英,好阿英,你可得给我保密呀——我真的不想再抄经罚跪了……
象英(笑着轻轻弹她脑袋)既然不想,怎么还整天惹族长生气?(往前几步,四处张望)你刚刚想射什么?
……
……
……
“……这是……什么?”
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巨大光幕,谢挚十分不解。
……发生了什么?
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少年时初见火鸦的景象……
但是不一样的是,视角却完全变化了,如同一个全能全知的神祇般,这面光幕正平静客观地俯瞰着世间一切的发生。
不过——
眼下谢挚更关心别的问题:
她不是已经在大道征伐下死掉了么?怎么会站在这里?还有,这是什么地方?
难不成,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她还以为,死亡就是意识的彻底消亡呢,没想到,竟还会去往另一个地方……难道说那些关于转世的传说都是真的了?看完自己的生平过往之后,便要受到审判,或入天堂,或下地狱?不过所谓的回马灯不是应该意识涣散的时候浮现么,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一边胡思乱想着,谢挚一边按向胸口。
那里明明刚刚才被大道锁链贯穿,此刻却并无任何伤痕,更无血液滴下。
不仅如此,和云重紫战斗留下了许多内外伤,不知为何,也全不见了。
就像她的手腕,应该被云重紫折断了才对,但现在却毫发无伤,甚至还能好好地抬起。
不,不对……
谢挚抬臂仔细端详,这才恍然发现,这并不是她真实的肉身,掐起来没有任何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似乎更接近于……灵魂?还是一道意识?一时分不清。
而她所处的空间……
谢挚往四周望了望,发觉她好像是凭空立在一片虚无里。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极纯粹的黑暗与横在她面前的巨大光幕,并且极其寂静,仿佛除了她之外,再无活物。
她试图放出神识探察一番,或者燃起一点符文照明,但都无法召出。
——或者说,她竟没有死透么?
这个猜想刚在心头浮现,又立即被谢挚否决。
大道锁链不是凡物,它不是世间任何一种武器,甚至根本没有实体,不仅是至高大道的凝聚,更是审判与天罚。
没有生灵能在大道锁链之下存活,即便是太一神,恐怕也不能。
她可以确定,自己被大道锁链穿透了心脏,丧失了所有生的可能。
最后丧失意识前,姬宴雪呼唤她名字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与心间回荡,让谢挚立在原地失了片刻神:
她从来没听过姬宴雪那样情绪失控的低喊,哀恸得好像心都要破碎了一般……
亲眼看着她死去,阿宴她一定很难过吧。
谢挚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现下没有身体,但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切骨的心痛。
就是担心这个,她才不想让她看见的……可姬宴雪还是拼尽全力解开阵法,赶了过来。
早知如此,她应该将那阵法再设复杂一些的……
勉强收住心中许多怅惘,谢挚集中注意力,朝面前这巨大光幕看去,想要弄清这是什么。
光幕上的场景还在变化,已经到了象翠微出现。
看着族长拎着“自己”的领子把她从象英背后揪出来,虽然是她的亲身经历不假,谢挚还是有点微妙的尴尬:
她知道自己小时候顽皮,但是从第三视角亲眼看着自己撒娇耍赖,感觉还是挺奇怪的……
这是她的生前回忆么?
谢挚思索着,伸手轻触光幕。
谁料触及她的指尖,光幕却如水面一般漾起波纹,轻轻颤动起来。
“咦……?”
谢挚诧异地低叫了一声,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好像和光幕里的“自己”连在了一起,可以操控她的行动了。
现在,光幕里的经历已经进行到玉牙白象快现身了……
谢挚心念一动,忽而想知道倘若玉牙白象不助她会怎样,于是令“自己”爬起,将白象宝骨交给族长,重新回去抄经。
不出片刻,她就知道了这样做的结局——
“谢挚,十五岁受涅槃种吸食而死。白象氏族大恸,族长亲葬之。涅槃种入土即长,一日增数丈,又食人,方圆千里,活物为之一空,时人惧为魔莲。”
“……”
果不其然,如果没有玉牙白象的话,她迟早会被涅槃种吸食血液而死……
谢挚低下眼帘,她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活不过十五岁呢,现在看来,倒也不假。
她正在思索,光幕上的景象却又变了——
这次出现的却不再是白象氏族,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一座深深的府邸,后院。这小院十分神秘,笼罩着一个极精密的阵法,以此来隔绝外人窥视,院内净池中长有一株火红的莲花,硕大无比,抽三片莲叶,结一枚莲花。)
这是哪里?
瞧这建筑的风格,应该是在中州……
谢挚蹙眉:
她确定这地方她从未见过,可是为什么,看到的时候眉心隐隐作痛,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谢惜自(眼蒙白绸,手拄拐杖,一身黑袍,悄无声息地缓步上。身后跟着一个劲装女子,腰佩长刀。)
谢惜自(抬手,莲叶仿若通灵,亲密地蹭她指尖)好孩子……
……
……
这是……谢家家主谢惜自?她身后还跟着刈鹿刀灵……
谢挚认出了她,谢惜自曾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这个女人神秘清贵,又精致脆弱,像尊白瓷一样,她是现今五州最伟大的卜算师,也是卜算在五州的最后荣光。
那么这府邸一定是谢府了?奇怪,她从未进过谢府,为什么会对这里感到熟悉呢?
还有这株莲花,似乎竟是……诛天魔莲!
谢挚立即联想到了谢灼,她素有谢家红莲之号,中州也时常传说,这位天资绝伦的小红莲是谢家用失传已久的秘法,寄于植物而诞生的——毕竟谢惜自如同断情绝欲一般,无论男女都好像没有半点兴趣,更无入幕之宾,却忽然有了一个女儿。
如此说来,谢灼原来竟是谢家主用诛天魔莲培育出来的么?怪不得她肉身强大,天赋也如此之高……谢挚暗暗揣测。
可是谢家又是如何得到涅槃种的?她在太一神的秘境中分明看到,那种子随着太一神的魔莲剑折断,掉入茫茫西海之中了,又怎会来到中州?
光幕里的魔莲已经到了盛放之时,甚至惊动了雷霆与狂风。
谢惜自(仰望莲花,轻轻吐出一口气,微微攥紧手指,叹息般地)终于……要开花了。
谢挚惊讶地看到,那火红的花瓣中,竟然躺着两个孩子!
一个通体如白玉,生而携瑞彩仙光,漂亮可爱,聪颖过人,落地即能行走说话,俨然是上天所赐的先天道子;
而另一个却全然不同,瘦小孱弱,气息奄奄,不仅没有任何异象随身,反而像是随时都要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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