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中的灰烬撒向天边,轻声道:“火鸦,飞到没有痛苦的地方去吧。”
姬宴雪走到石人面前,石人抖了抖,惶恐地叫:“小主人……”
“不要这样叫我。我早就不是你的主人了。”
听出她的冷厉,石人一阵沉默。
“……对不起,小主人,我知道我铸下了大错,我不该听从龙族的命令……他们不想消耗自己的兵力,想用兽潮征服大荒,而我……而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是您给了我生命啊!您都忘记了吗?”它仰起头来,“您雕刻了我,想让我陪着您,做您的朋友,只是神帝陛下不同意……我的生命来之不易,我想……珍惜。”它还是习惯叫姬宴雪小主人,而管她的母亲叫神帝。
“你的生命来之不易,别人的生命就来得轻而易举,是吗?”
“……不,不是,我——”
姬宴雪上前一步,按住激动的石人。
符文闪烁,她收回了许久之前赋予它的生命,看着它重归于无知觉的土石。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母亲会如此愤怒了……”姬宴雪轻声叹息:“生命符文,绝不可以为了一己私心随意乱用……她当年惩罚我,是对的。”
收拾好心情,路途仍要继续。
一日之间,她们跨过数万万里距离,来到大荒最西方,昆仑神山仍然巍峨壮丽,粉尘似的雪晶在山巅飘洒,火红的夕阳照射着玉石般的冰壁。
——如果忽略许多神族战士结冰的尸体的话,这会是一幅很美的画面。
自从踏上昆仑山之后,姬宴雪就格外沉默。
她早已预料到了山上的景象,因此在看见第一具尸体的时候并未失态,只是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然后她迈步,平静地走过去,跪下,郑重轻柔地抱起同胞残破的身体。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性神族,金发散落在美丽的脸上,看起来像是只是睡着了,仿佛随时还会苏醒。
昆仑山上常年冰寒无比,神族战士们的尸体保存得很好,连脸上的血迹都很新鲜,好像刚刚才溅上一般。
姬宴雪抬指,温柔而又耐心地替她理顺头发,擦掉那块血迹。
谢挚看不清女人的神色,只能看见她淡金色的睫毛低低地垂着。
她无声地跟着姬宴雪,两人一一将尸身收殓。
一切都结束后,夜晚已悄然降临。
看着姬宴雪的背影,谢挚觉得自己应该说句什么,可是口张了又张,什么言语又都显得太苍白。
“此战,折损了我族的九成,还有数百神族逃了出去,也未见小狮子的尸身,她们应当是将它也护走了……”
姬宴雪轻声说:“能逃走哪怕一个,也是好的,我很高兴。只要还活着一个,我们便还没有灭亡,神族便还有希望。”
“为保卫五州而战死,是神族的荣耀。在神帝没在的情况下,她们还是竭尽全力,组织起来,杀死了三个真龙仙王,大大减弱了龙族的攻势,这是极不容易的功绩,她们是了不起的战士,我为她们骄傲。”
“只有我,却是无能的神帝。”
姬宴雪的腰身仍然笔直,只是透露着一点说不出的疲倦。
她已经很累了。
“你去偏殿休息吧,谢挚。那里受损不多,尚算完好。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
即便担忧姬宴雪的状态,谢挚也只能答应。
确如姬宴雪所说,偏殿保存得还算完整,陈设俱全,并不多么华丽,甚至有些空荡;这里大概是姬宴雪平时读书休息的地方,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和气息,桌上散落着未读完的卷轴,并几把精巧的刻刀。
谢挚还找到了一壶酒。
她思索了片刻,坐下来,开始喝酒。
这神族的佳酿口感独特,喝下去时如饮冰雪,落入肚腹后才像火一样地滚烫,谢挚的酒量较少年时的确好了许多,但仍然谈不上是善饮之人,不一会儿,便轻轻地吐热气,浑身都蒸开一层薄薄的粉色。
“唔……”
她感觉已经有些醉了,半撑着身子,展开一面水镜,支起头审视着镜中人。
清润的眼,泛红的脸。
嘴唇红润,下颌线细致,有酒液顺着下巴缓缓地流进敞开的领口里。
是很美的。她心想。
或许还可以更……谢挚干脆解开外袍,伸手拿起酒壶,慢慢浇在胸前,轻薄的衣衫湿透贴紧在身上,显出窈窕的曲线,她低下扯了扯将散不散的腰带。
好像很容易扯破。
就着醉意,她走出偏殿。
……月亮好亮啊。
站在昆仑山巅的神宫门前,月光照在雪地上,如白昼一般,谢挚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涌上一点羞耻和紧张。
她踌躇了一下,舔了舔唇,还是轻轻敲响神族圣洁的大门。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几刻。
门开了。
略带疲倦的美丽女人出现在门间,微微偏头看向她,似在问询。
月光给姬宴雪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银辉,美得惊人,谢挚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她吸一口气闭上眼冲进来人的怀里,勾着姬宴雪的脖颈,直接吻上了女人的唇。
第349章 情潮
冰冰凉凉,像她这个人。
谢挚有点恍惚地想:姬宴雪的唇,吻起来原来也是软的……
她吻了一下,姬宴雪没有回应,她自己倒先受不住似的开始细细地喘,横下心又凑过去,踮脚去吻。
女人终于有了动作,轻轻扣住了她的腰身,将她限制在一个合适的距离。
“你喝酒了。”
姬宴雪垂眸陈述,目光扫视过怀中人水光粼粼的眼瞳与带着粉晕的面颊,以及……锁骨下大片裸露的雪白肌肤,语气平静而又清淡,仿佛毫不动容。
谢挚的衣袍被酒液打湿了大半,姬宴雪微微蹙了眉,俯身凑到谢挚颊边,嗅到浓烈的酒气,混合着谢挚自己的气息,蒸出一种润泽的甜香。
“……你这是喝了多少?”
轻柔的呼吸似有若无,姬宴雪的问句也低,裹在颈间,谢挚浑身都颤了颤:“一点点而已……”
小声说着,她仰起脸,又去轻吻姬宴雪的下巴。
“……谢挚。”姬宴雪喘了一口气,往后稍仰了仰。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盯着谢挚的眼睛,仔细打量她的神情,想要确定她现在是否清醒,声音愈低:“我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这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但谢挚却好像对她的危险毫无察觉一般,仍然在试图吻她,跟她贴得更近。
“我知道……”
谢挚踮脚,慢慢靠在女人的颈间。
“我在勾引你啊,摇光陛下。”她软声说。
“……”
姬宴雪深深地凝视她,眉目却柔和下去:“不得不说,很成功。”
她俯身吻住她。
两人吻着进了主殿,姬宴雪将谢挚压在墙上,她虽然是第一次亲吻,却仍然占据着主导地位,温柔而又强势,吻得谢挚说不出话来,只能在间隙发出散乱的喘息:“哈啊……”
姬宴雪顿了顿,笑着评价了一句:“声音很好听。”
谢挚又羞又恼,嗔她道:“姬宴雪!”
姬宴雪挑眉:“嗯?不叫摇光陛下了吗?”
“什么癖好,喜欢这种时候被叫陛下……”
“那你喜欢叫什么?”
“我……我可以叫你阿宴吗?”谢挚许久之前就想这样叫了,又有些叫不出口。
“阿宴……”
姬宴雪品味了一下——陌生的称呼,但从谢挚口中叫出来,似乎什么都很好听,“还从没有人这样叫过我呢……你想怎样叫,自然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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