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
白芍郑重点头,并不问谢挚原因。
“谢姑娘放心,我以后绝不再对你提她半句。”
经此一遭,谢挚的情绪低落了不少,笑容敛去,难免为五州的未来忧心忡忡。
思及往事,又心中苦涩,提不起兴趣再与白芍应和,不复方才愉快。
白芍也能察觉到谢挚的心情变化,便努力试着逗笑谢挚,让她开心。
谢挚听到白芍笨拙的字句,心中的阴云消散了些许,又不由得愈发讨厌自己。
白芍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不开心,却还要*主动哄她,承担她的情绪……
真不应该。
她不该这样对白芍的。
“白芍,不要哄我……”
谢挚轻声道:“我这是无理取闹,你知道吗?以后,不要再对我如此包容……”
“不对,谢姑娘。”白芍认真摇头:“在我这里,你就是理。”
谢挚被白芍一句话讲得眼睛都酸了。
真奇怪,白芍并不是什么精于言辞之人,但每次说出来的话,总是极简单,极直接,又极动人,能戳中听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半晌,谢挚才道:“我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人,并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
她自觉如今思虑得太多,又束手束脚,四处牵绊,不能放下一切跟白芍在一起,配不上白芍对她毫无保留的一片纯粹真心。
“谢姑娘不要这样说,你很好。”
白芍说完才发觉自己有些急,声音又小下去,但却无比真诚:“在我心里,你……再好不过了。”
她拉住谢挚的手,柔声道:“普天之下,若谢姑娘还不值得,那我就不知道,还有谁值得了。”
“所以,以后再不要如此说自己。”
“……嗯。”
谢挚低下头,悄悄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她嗔怪道:“还谢姑娘……怎么又叫回去了?以后,就叫我小挚,知道了吗?”
说着又去推白芍,催道:“快点,我们去寿山上走走,你今天还要教我游泳呢!”
第250章 心愿
白芍对谢挚的事素来极为上心,将谢挚的每一句话都认认真真地记在心里,听得谢挚要自己教她游泳,接下来数日,便带谢挚在寿山上四处寻觅水源,却一时不能觅得合心意的佳地。
其实寿山多水,处处皆是池涧湖溪,轻易一寻即可找见;
只不过白芍太过在意谢挚,又生性认真,一旦事关谢挚,更丝毫不肯马虎,觉得湖水太深,溪涧太浅,池又稍显清寒,如此诸多考虑下来,只是连连否决。
谢挚不是娇气之人,倒不在意这些,但白芍如此费心费力,正是为了她,谢挚也不能不暗感欢喜甜蜜,便由着她去,并不阻拦。
更何况,谢挚之前说是要白芍教自己游泳,实则并不心急,更多是为了能和白芍单独相处而已。
谢挚本以为,自宗主之后,自己的心已死寂,未曾想,却遇到了白芍。
白芍前后救了谢挚数次,且又至纯至性,温柔尊重,待她一片赤忱真心,谢挚本就对白芍颇有好感,否则又怎肯随白芍千里迢迢地回寿山?
在与白芍的日夜相处之中,谢挚已渐渐确定了对白芍的心意——她是喜欢白芍的,想和白芍在一起。
喜欢白芍,不像她当年被宗主引诱时一般,欢喜之余也总是不安,整日胡思乱想,时忧时喜,猜测宗主的微笑与暧昧言语之下,到底掩藏着什么真心或假意,而是自然而然地发生,并且是安全而又确定的。
她不用担心白芍不喜欢她抑或骗她,白芍的心就在她这里,完全属于她一个人,谁也抢不去。
谢挚忍不住叹息:
和心爱之人真真切切地两情相悦,原是这般感觉。
谢挚如今正是悄然恋慕白芍之时,每一日过去,都觉喜欢白芍之心更增加几分,见她正直,便心生喜欢;见她笨拙,也觉青涩可爱。
白芍带她四处寻湖觅溪,数日不得,谢挚也不觉厌烦,只当是在情侣之间游玩山水,一路上理直气壮地牵着白芍的手,紧贴着她不放,时不时故意勾勾白芍,撩拨一番,将毫无经验的女人引得满脸通红,只能低下眼,无措地低声说“谢姑娘莫要拿我玩笑……”,也诸多趣味。
眨眼又几日过去,白芍去寻鹈鹕师叔议事,谢挚一面在石洞中等她回来,一面感应身体,终于欣喜地发现,黑水的影响已经消退,自己的修为重归于全盛时期。
喜悦过后,乃是淡淡的失落。
——修为回来了,也就说明,她不日就要离开寿山,去前往真凰的海外仙岛,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这些时日,谢挚在寿山待得很好,寿山于她,像一个忙乱之后得以歇脚的港湾,更像一个小家一般。
寿山派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又温馨,是谢挚最喜欢、最渴望得到的生活:
白芍自不必说,谢挚既喜欢白芍,便已下意识将自己当做白芍的未婚妻子看待;
至于其他人,白龟老祖和蔼可亲,鹈鹕师叔和双涟都既可爱又能干,段追鹤虽然好赌又贪睡,可也是很好的人。
谢挚刚来寿山时,段追鹤曾怀疑过她,却从未真正为难过她;
之后她暗中观察谢挚举止,仍觉疑点重重,但她也能看出谢挚并无坏心,品性俱佳,且又知书识礼,和白芍很是相配。
她那傻徒弟又倔,一心一意地喜欢维护谢挚,不许她说谢挚半点不好,段追鹤无奈,管不下,也懒得管,便只当白芍运气好,装作自己看不见愈来愈亲密的两人。
段追鹤还开始悄悄戒酒攒钱,她是最知道白芍的性子不过的,只要谢挚一句话,白芍便愿直接与谢挚成亲。
到时候,她作为白芍的师父,要是拿不出钱来给她们贺喜,岂不十分丢脸?
谢挚聪敏,自然也能感受到段追鹤向自己隐约转达的示好之意。
修为恢复的初始喜悦渐渐散去,谢挚叹一口气,垂下眼,在椅子上坐好。
一切都在变好,她刚熟悉寿山派的生活,却又要离开了。
她一直都在不断地前进,而前进就意味着不断地割舍、不断地离开,谢挚明白,这大概就是自己的命运,她也接受这种命运,并不觉得愤懑不甘,因此这种强烈的不舍,对谢挚而言,便更显得少见。
是喜欢白芍让她变得软弱了吗?亦或是寿山太好,令人难以割舍?等做完所有该做之事,她还能回来看看吗?
正在怅惘之时,白芍自石洞外奔了进来。
“谢姑娘!”
叫出口,白芍才发觉自己叫错,停住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错了,我该叫你小挚的。”
这称呼她老也改不掉,平日唤谢挚“小挚”,一说起别的,她便又容易一本正经地叫成“谢姑娘”。
女人蹲下来握住谢挚双手,欢欣道:“我已觅得了佳地,正适合初学者游泳,你愿与我去看看么?”
谢挚被白芍带动了情绪,也不禁消去诸多杂思,笑了起来:“嗯!”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至少此刻,白芍总是在她身边的。
此时已近傍晚,天光渐沉,暮色在西方天际晕抹散开,白芍牵着谢挚穿行在寿山上的疏林之中,耳畔鸟鸣声声,周身尽是清新林木之气,走了几刻,便到了白芍寻了好些时日的宝地。
此处乃是一个林间小湖,并不深,极清澈,湖底铺着细润卵石,似点缀在丛林间的一汪纯透水晶,令人望之心生喜欢。
有小股溪流注入其中,湖边平整,并无杂草枯枝,显然白芍曾将这里特意修整过一番。
谢挚环视了一圈,看出白芍的用心,忍不住笑:“白芍,便是这里么?”
她一句话,让白芍花了这么多心思,真是难为了她。
“正是这里。”白芍点点头,期待地问:“小挚,你可喜欢么?”
“我……”
谢挚望着白芍,停顿一息,放轻声音:“很喜欢。再喜欢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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