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还在一旁坐着不动,看起来十分正经;
而她,却衣冠不整,发丝散乱,还面带红晕,眸含水光。
这对比与差异,更让谢挚多了几分难受。
她有点想丢脸地哭出来,但又勉强忍住。
好像,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渴望和恋人的亲密,白芍毫不动容,一点也没有被她的主动引诱……
她是不是觉得她太过放荡,且不自持,从而厌她了呢……?
房舍内仍然一片漆黑,但暧昧的气氛已经消散殆尽。
白芍还是没有说话,谢挚只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十分平稳,没有任何急促与错乱。
“对不起,白芍……我不该……不征询你的同意就……”
谢挚不能忍受这种静默,整理了一下心情,小声道歉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不……小挚。”
一直在沉默的白芍,终于说话了。
但她一开口,却并不是安慰,只让谢挚的心沉入了深渊。
“我们……”
女人侧过身,温柔而又哀伤地看着谢挚,“……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这句话,这几天在她心里盘旋了许久,但总也找不到机会对谢挚说;
每当她寻到一个合适之机,一看到谢挚的笑脸,便又会心中一痛,将想说的话默默压下去,想着小挚现在如此开心,她还是不要扫她的兴,再等等也好。
但是现下,她却是……无法再等了。
毕竟谢挚动作间的暗示,她也不是不懂。
“……”
谢挚呆住了。
她疑心自己听错了,或者便是她在做梦;
但是掐紧手指带来的疼痛,与白芍此刻的神情,却告诉她,她此刻就在现实之中,白芍,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她是认真的。认真在同她说我们分开。
脑海中嗡嗡作响,谢挚一下子便站起身,又坐下,伸手去碰白芍的指尖。
“是因为我刚刚……吗?对不起,白芍,我不知道你不想——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真的不会了……”
她急得落泪,说话间已带上哽咽,只是摇头,“不要分开,我们不要分开……”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了白芍醒来,可是白芍现在,却要和她分开。
谢挚后悔极了——就因为她昏了头,愚蠢地想要和白芍亲近,才把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全搞砸了。
都是她的错……
听着谢挚的慌乱保证,白芍眼里似乎也渐渐浮现了泪光。
但她却仍旧态度不改,坚定地摇首。
“不是因为这个……小挚。”
“那是……那是因为什么?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么?只要你告诉我,我都会、都会改的——”
“哪里都没有,小挚。你一直都很好,一直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
“那么,你……喜欢上了别人?还是……忽然不喜欢我了……?”
谢挚声音渐低,极怕听到白芍肯定的答案。
所幸,白芍摇头道:
“也不是。……我永远都只会喜欢你的。”
最后一个猜测也被否认,谢挚想不明白了。
刚听到白芍突发此言的慌张无措过去,理智渐渐回笼,心中又渐渐腾起了希望——
或许,白芍只是一时冲动,她还可以挽回。
“……既然还喜欢我,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还要和我分开?”
白芍沉默。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道:“小挚,你可能不知道,重塑道宫之后,我的修为,又降到了道宫境界……”
对此事,她这些天一直都在耿耿于怀。
“就因为这个么?”
谢挚松了一口气,心又缓缓升了回来,“我知道的,那有什么关系?我一点儿不在意。”
她拉住白芍的手,字字认真恳切:“我是喜欢你,而不是喜欢你的修为,如果我只是因为修为高便和你在一起,那我为什么不去找姬宴雪?——五州之内,还有谁比她更强?”
“白芍,我们不要分开,还是好好地在一起,好不好?”
放下了一切矜持与羞涩,谢挚不遮不掩地说出了所有的真心话:
“我想和你成亲,想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做你真正的道侣……凰主和白龟老祖都会为我们主婚的,你忘了吗?”
“要是你还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在这里成亲,以天地为媒,又有什么不可以?”
谢挚的话,即便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不为之动容。
但白芍仍然只是哀楚摇头:“不……小挚……你不明白……”
“我如今只是道宫境,与你相差太大,恐不能相配,”她低声道:“而云宗主,却是仙王境的……”
“……”
听到白芍忽然提起云清池,谢挚不禁怔了一怔,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的确,对谢挚来说,此事已经过去了三年,在焦灼的等待中,她早已淡忘了她们在菩提园的经历;
可是对白芍来说,她在菩提园中看到的景象还鲜明清晰,仿若昨日,如刺一般,仍然在她心里深深扎着,并不因时间流逝而将它抹去忘怀。
二人重逢的喜悦只是暂时掩盖了它,但实则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而且离开真凰仙岛之后,白芍心中的伤痛又多了一件,那便是自己的修为倒退。
从前,白芍只是一心修行,并不是在意修为的人;
但是现在,在谢挚身边,她不能不在意。
小挚之前的恋人,可是五州最强大的几人之一……
而她呢?什么都不是。
并且现在,连她唯一能引以为傲的修为,也没有了。
“……你还记着……她吗?”
谢挚喃喃道,心中充满苦涩与无力。
她方才想着,若是白芍只是在意自己的修为,她大可以安慰解决;
可是若白芍真正在意的是云清池,是她的过去与隐瞒,那让她如何是好?
谢挚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白芍的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和她紧紧相依了。
或许是自菩提园中,或许是从出涅槃池时,她便在思量着此刻的离开。
她们之间,隔着三年的时光。
这裂缝无法弥补,白芍不能,她……也不能。
但谢挚不愿放手,仍在试图解释:“我已经说过了,我和云清池并没有成亲,那只是一个幻境……”
“那上元灯节,烟花下的……那,也是幻境吗?”白芍轻声问。
“……”
谢挚无法否认,半晌不语,只得涩然道:“……不是。”
她没办法对白芍说谎……
她与宗主在烟花下的吻与定情,却不是幻境,而是真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
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谢挚的心与手脚都彻底变得冰凉,她才苦笑了一下,问:
“……你真的要这样么,白芍?要与我……恩断义绝?”
“白芍,我没想到,我们可以为彼此而死,却不能活着好好相守。”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喑哑发颤,不甘而又痛楚。
这一晚上,谢挚的情绪大起大落,的确经历了太多意想不到之事。
为什么,为什么已经走到了这里,曙光就在前方,白芍却还要放弃她……?
她理解白芍,只是却不明白她的决断,还是万分心痛。
“不是的……!”
像是被谢挚的那句“恩断义绝”刺激,白芍本能反驳,却又说不出更多的话,“不是的,小挚……我只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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