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娘,这便是我们寿山派所在了。”
听见人声,小湖中一阵水声涌动,自湖边伸出一颗小脑袋,脚爪扶着岸——正是白龟老祖。
“芍儿,谢姑娘,你们回来啦?”
它朝白芍与谢挚慢慢点头,和蔼地笑道:“你看,我可比你们俩回来得还快呢。”
鹈鹕师叔恭维道:“师父修为精深,自然是我两只翅膀所不能及。”
“得啦,嘴巴大原来也嘴巴甜吗?”
白龟老祖笑骂它一句,“接芍儿回来,路程不短,你也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芍儿,你知道,咱们宗门之中也没什么规矩,只是如一个小家一般,你与谢姑娘自便吧,带她去房里坐坐,吃些吃食,要好生招待,不要怠慢。”白龟老祖嘱咐道。
白芍拱手:“谨遵老祖教诲。”
“谢姑娘也一样,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在这千万不要拘束,只当是在自己家里,啊?”
“倘若有事,你找白芍即可,她会为你解决的。”
白龟老祖又望向谢挚,它很喜欢谢挚,对她说话时格外慈爱温和。
它也见过白芍在赤森林时与谢挚的种种接触,知道自己这正直得近乎有些呆气的小徒孙属意谢挚,头一次动了凡心,一心要跟了她去保护照顾她,因此也有意撮合。
之前它便曾故意倾斜身体,令谢挚倒入白芍怀中,此时见白芍将谢挚带回宗门,也觉欣慰欢喜,觉得自己将要多一孙媳。
“芍儿虽然傻了些,可却是顶可靠的人,很会照顾人,谢姑娘聪明,在芍儿身边时,还望你多多教导帮衬。”
“你的话,她一定全都听。”白龟老祖意有所指地说。
谢挚听出白龟老祖对她与白芍隐有撮合之意,却也只当不知,模糊应承下来:
“老祖哪里话,白芍屡次帮我,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应该尽心尽力帮扶于她,这是应有之义。”
白龟老祖的眼神更加满意慈爱了:“那便好,那便好。”它觉得寿山派很快将要变成六个人了。
终于了却一桩心事,替白芍牵线搭桥,白龟老祖心满意足,缓缓游入湖中。
“那么,芍儿,你便带谢姑娘先到处走走,参观参观,我先休息片刻……”
鹈鹕师叔也扑棱棱飞入山洞之中:“芍儿,谢姑娘就交给你啦!”
山谷很快重归宁静,只剩下谢挚与白芍两个人,谢挚倒有些不自然。
望向四周,不见别的人影,谢挚问道:“白芍,怎么不见你师父?”
来到别人的宗门,却不拜见白芍的师父,很是无礼。
白芍倒一副习以为常模样:“我师父常常下山去喝酒游玩,现在或许不在山上。”
正说时,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隐约人声。
一个清亮的少女声音,怒气冲冲道:“……都说了叫你不要再喝酒赌钱,你整天就知道喝喝喝!咱们宗门本来就穷,你一花就更没钱了!”
紧跟着一个女人连连赔罪道:“对不起对不起,哎都是我这次手气不好,这才赔了……真的!小涟你别不信,我前几把赢了不少,最后不知怎的,才……”
少女毫不领情:“你回去去跟老祖说吧!”
人声愈来愈近,狭道快步走出一个人来,是一个模样秀气的女孩,身量不高,刚到谢挚肩膀,面上仍有稚气。
这少女一眼望见白芍,眼睛便是一亮,惊喜不已,下意识便要扑过来:“师姐!你回来了!”
再望到师姐身边还有一个陌生女人,步子便犹疑地慢下来:“这是……”
白芍忙为谢挚介绍:“谢姑娘,这便是我的小师妹了,她名叫杨双涟,是阳凡本地人,我们都叫她小涟。她在宗内,主要管的是钱财。”
又面向双涟,“小涟,这是谢姑娘,师姐在赤森林相识之人,在此歇息一段时日,比你略大几岁,你叫她谢姐姐便好。”
师姐长这么大,可从没往山上带过人……
双涟定定神,将谢挚仔细看了一遍,她虽然自幼生长在寿山之上,并未见过太多人,也觉这女子容貌之美是她生平仅见,衣着朴素也难掩窈窕身段。
“谢姐姐……”她依言唤。
想到自己方才一路与师父争吵,恐怕都被师姐与这谢姑娘听到了耳中,又颇有些赧然。
“你好,小涟。”
东夷人普遍不如中州人与大荒人高大,谢挚素来喜欢孩子,见她小脸雪白,声调柔软,又是白芍的师妹,心中已生几分喜欢。
她温柔道:“若你愿意,你也可以叫我挚姐姐。”
“嗯……”
双涟双手绞在一起,正在不好意思,忽然身后一股劲风袭来,趁她不留心,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取走了她腰间钱囊。
“哈!小涟!被我得手了吧!你下次可得小心点儿。”
一个女人晃晃悠悠地闪出来,手举着从双涟处偷得的钱囊,一脸得意。
双涟本能摸向腰间,却已经空了。
她气得直跺脚:“你!快还给我!这里还有客人呢……”
“就不给,怎样?”
看双涟气得脸都红了,女人还故意招惹她,笑着将钱囊高高抛起来,又在被双涟抢去的前一刻稳稳接住。
她目光移到谢挚脸上,奇道:“诶,生面孔——这位是谁?”
“你带回来的,芍儿?”女人朝白芍扬扬下巴,像是十分熟悉。
谢挚也望向女人,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红戴绿的,腕间松松戴一只玉镯,艳丽得仿佛一只花喜鹊,懒洋洋的样子又有点像一只摇着尾巴的狐狸。
容貌也漂亮,艳光四射,云鬓花颜,笑的时候眉眼几乎要斜飞而起,好看得近乎有些妖气。
腰间偏又挂了只大酒葫芦,加上满身酒气,愈发显得不伦不类。
寿山派只有五个人,白龟老祖、鹈鹕师叔与白芍的小师妹,谢挚方才都已见过,此刻见这女人,心知这必然就是白芍的师父了。
她正要上前拜见,白芍却抢先介绍道:“师父,这位是谢姑娘,我在赤森林认识的朋友。”
谢挚顺势拜下去:“谢挚见过前辈。”
“嗯,不错不错,”见谢挚礼貌,女人笑得愈开,来扶谢挚,热情道:“不用讲究这些礼仪,快起来吧。”
一边说一边打量谢挚面容:“哎呀你可真漂亮……啧啧啧,我们芍儿这是什么运气,出门遇见这么一个姑娘,还带回了宗门来!”
她拉着谢挚的手,连珠炮一样地发问:
“你是哪个宗门的,从哪儿来,家里还有什么人,今年多大了,和我们芍儿怎么认识的,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我……”
谢挚被女人一连串问题问得无措,她也没料到白芍的师父是这样一个人,用眼神向白芍求救。
白芍还没来得及阻止,双涟的声音先到了。
“段!追!鹤!”
小丫头脾气也不小,发起火来也很显声势,一字一顿地喊女人名字。
“你别追着谢姐姐不停问了,谢姐姐才刚来!”
双涟忍无可忍,她真怕自己这不靠谱的师父直接把谢挚给吓跑了——天知道她的傻师姐好不容易才往回带来一个姑娘!还很漂亮!
段追鹤被自己徒弟吓得一激灵,讪讪一笑,松开谢挚的手,嘟嘟囔囔道:“小姑娘气真足,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教你练剑,教你狮吼功才正合适……”
“你说什么呢!谁要练狮吼功!”双涟耳尖,全听见了。
“我练!我练还不行嘛!祖宗……”
谢挚看着她们师徒二人斗嘴吵闹,面上虽然不显,其实心中颇感惊讶。
中州极重师道,不论是谁,对待师尊都极为尊敬,视若自己的第二个父母,礼仪都不敢不全,更遑论流露出不敬之意——这也是为什么她十几岁时和宗主在一起,欢喜之余也觉得忧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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