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不会过日子……他说多少钱你就给多少钱嘛?”
“和他讲价才是麻烦,我懒得跟他多说。”姬宴雪低下头,笑着亲了亲谢挚耳廓,她喜欢谢挚同她亲昵抱怨,“我确实不会这些……所以,你来教我好不好?”
“我有一座私库,烙了你的神识,你随时都可进入,里面的东西也可任意取用,你帮我管吧。”
姬宴雪的私库需要神识做钥匙才能进入,谢挚意外道:“烙了我的神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她都不知道。
“你刚醒来的时候,我便做了,只是一直没告诉你。”
“摇光陛下好大方,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私库给拿光吗?”
姬宴雪的私库虽比不得神族的公库,且又不在意外物,但也是一位半神积攒三千余年的珍藏,恐怕比大周的国库还要富裕。
姬宴雪不以为意,“本就是你的,拿光也没关系。”
“只是记得,将我也带走。”
她们同乘一匹马,一匹跑累了就换一匹,姬宴雪一手挽着缰绳,怀里拥着谢挚,走的是姬宴雪年少时游历的旧路,数千年过去景物大有不同,姬宴雪也倍觉感慨,一路低声在谢挚耳边说话,告诉她这里曾经是怎样景象,自己经过此处时又曾有什么经历与趣事。
越往西走,空气越发干爽,洛京乃是一座新兴不久的城市,显然没有歧大都的悠久历史与深厚底蕴,但仍然宏伟美丽。
比起歧大都,洛京似乎更加年轻而有活力,谢挚远远便望见一座苍青色的巨城俯卧在大地上,朝四面八方的人们敞开怀抱,浩浩荡荡的人流朝它汇聚而去,符文光路如发亮的蛛网一般连接中州各郡,而中州如今的心脏,便是洛京。
谢挚与姬宴雪进入洛京,牵着马走在长街上,好奇地打量四周景物。
正是花开时节,满城都是牡丹开放,花团锦簇,粉白重叠,如美人面;
调云塔仍旧在辛勤工作,白玉般的高塔尖水气濛濛,那是渊止王姜既望留下的浩大工程,至今仍然在汇泽所有中州民众;
着金甲的金吾卫在街道上列队而过,骑的仍是威名赫赫的龙须金睛兽,只不过以前这灵兽金吾卫们人人都有一头,现在却只有长官才能骑乘,应当是在裂州之战中被杀死了太多。
“真没想到,短短五百年时间,它能发展得这么好……”谢挚感叹,“论规模,论气势,洛京虽然比不上歧大都,但也很好了。”
洛京残留着不少歧大都的气息,能隐约看出建造者模仿的痕迹,但又有很大不同,这里不再有红山书院,也不再有白泽圣地与天衍宗。
姬宴雪也认可道:“姜契是个不错的人皇。”
洛京似乎不如歧大都礼制森严,临街有许多商贩,热闹非凡,沿路尽是叫卖声,姬宴雪买了枝鲜妍欲滴的白牡丹送给谢挚,笑道:“给你这个。喜欢吗?”
向爱慕的女子送花,是人族的习俗与传统,这是姬宴雪新近才在典籍上学习的知识。
“喜欢……”
谢挚跟她撒娇:“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姬宴雪当然说好,侧身轻轻将那朵牡丹别在她发间,手指抚下,温柔地低声道:“你真是……美极了。很衬你。”
谢挚叫她看得脸红,小声说:“明明是你好看才对……”
“我一直都知道我好看,可是之前并不怎么在乎,”姬宴雪道:“假如美貌不能让你喜欢,那也没什么用处。”
前方有座精致华丽的高楼,隐隐传来丝竹歌舞之声,其音柔婉慵懒,引得楼下众人都仰首观看。
谢挚也下意识望了一眼,只见一群歌姬正在轻抚琵琶,低颈浅唱,都身形纤细,面孔美丽,又有男女起舞,犹如群鸟,与歌相和。
中心围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发髻散乱,红裙薄绡,遮不住生光雪肤,身边案几上摆着许多佳肴美酒,虽已酩酊大醉,但仍在以手击案,口中连连赞叹:“唱得好,唱得好!”
“你过来,我要赏你!重重地赏!”
她朝离自己最近的歌姬招招手,歌姬抱着琵琶,含羞带怯地碎步上前,正要下拜行礼,便被女子捉住腕子深深一吻,“你真美……”
她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举到歌姬眼前,作势要送却又收回,一看便可知极善调情,笑道:“坐到我怀里来就给你,怎么样?”
楼下聚集了不少人,因她这放浪形骸之举都议论纷纷,但却无人惊讶,显然已经见惯了她如此举止。
看样子是个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谢挚颇感不适,皱了皱眉,正要拉着姬宴雪快步离开,忽然又愣住了。
——她看见了那女子带着酒醉酡红的正脸。
不是别人,正是熟人。
是渊止王姜既望的妹妹,当今人皇的姑姥,五百年前曾在人皇宴会上调戏过她的……姜停云。
谢挚对她印象很深,当年初出秘境,她在歧大都也曾见过姜停云,那时她身披甲胄满面疲惫,神情却坚定,但现在却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谢挚心中有些猜测,不待她想清楚,因她与姬宴雪长久在楼下驻足停留,姜停云注意到了她。
她虽戴椎帽,但光看身形也能看出是美人,姜停云眼光何其之毒,一眼便瞧见了她与姬宴雪,懒洋洋地展臂朝她们招手,笑道:“怎么了?看人家做什么?莫不是也想共享此间乐么?”
“我看你们好像是道侣吧?”
她眨了眨眼,暧昧道:“不过我也不在意~很刺激,你们不觉得吗?”
听她语多无状,愈发不成体统,众人都连忙散去,不愿再听,唯独谢挚与姬宴雪还站在楼下。
“没事,阿宴,不要生气。”
谢挚轻抚姬宴雪的手臂,她指尖已经开始闪烁生命符文的辉光,打算将姜停云变成只大青蛙了,被谢挚小声一哄,轻哼一声,又散去了。
楼上姜停云还在举杯相邀,调笑道:“怎么样,你们同不同意?摘下帽子来看看嘛小美人,别这么小气啊。”
小美人身边的大美人也戴着面具,只是气场太强,有如冰雪铸成的剑锋,姜停云可不喜欢带刺的花,她更喜欢谢挚这种类型。
谢挚轻笑一声,道:“你若是想看,自然也可以。”
姜停云听她声音清柔好听,令人想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否也足够美丽,不由停杯去看,只见那女子伸出手来,缓缓掀起白纱一角,露出一张明艳的面容来,容光之盛更胜发间牡丹,乌黑的眸子里还含着调侃的笑意。
“您还认得我吗?”
“真要论起来,我或许还要叫您一声小姨。”
姜停云的长姐姜既望,正是谢挚的义母。
“咳咳……!”
姜停云一口酒呛到了嗓子眼,方才的风流从容不再,脸憋得通红,连连咳嗽。
小美人掀开了面纱,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姜停云心思电转,几乎在同时想到,那她身边的那个人,就是——
“你刚才说,想和我们玩什么?”
姬宴雪也摘下面具,变回了原本的发色,似笑非笑地抱臂望她。
“……没什么,没什么。”
姜停云酒都吓醒了——其实她本来也没喝醉,站起来干巴巴地笑,“见过摇光大帝。”
黄天在上,什么风把这位给吹来了!
。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走在宫道上,姜停云落后姬宴雪一步,点头道:“昆仑卿上终于苏醒,久未见故友,于情于理,是应当来洛京一聚的。”
她换了一身衣服,终于不穿她那暴露的绡裙,而换上了正式的服饰,头发也规规矩矩地盘好,即便如此却也仍然看起来不大正经,显得散漫。
谢挚却知道,她那放荡不羁的行为只是伪装,五百年前执剑坚守歧都、之后以雷霆手段护卫姜契登基即位的姜停云,才是真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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