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建华笑了:“是啊,我这不是劝了吗。”
“他们记住这一摊血迹,记住这种痛苦,以后看到赤红色的大劫难,就知道离得越远越好了,”他微微笑道,“我这是在帮它们。”
“什么?”
陈锦绣难以置信的盯着文建华,发现他面上的笑容真诚,竟然真的是这么想的。
这一刻,原本那个温文尔雅的老师文建华在她瞳孔中迅速变了,变成一个冷漠虚伪的怪物,正微笑凝视着她。
她浑身上下发起抖来,手中的羊羔几乎抱不住。
就在陈锦绣心脏几乎承受不了的时候,从她身前突然伸出一只手,迅速而直接的把她拽了起来。
“带着小羊找个地方埋了吧,”那人冷淡道,“你别在这里呆着了。”
陈锦绣脚下一个趔趄,愣愣的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俊美秀丽的青年站在她身前,挡住了文建华的注视。
文建华眯了眯眼:“怎么,队长你也要教训我吗?”
沈慈眸色平淡:“羊是藏区的财产,你随意的杀了赞普的私人财产,记得自己去赔。”
文建华闻言一噎,咬了咬牙,冷笑道:“就算这是赞普大人的私人财产,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藏区,赞普大人一定会理解我的。”
“你自己去解释。”
沈慈没有和他辩论的意思,只是道:“不过,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你没有任何通报,就随意的杀死了赞普的羊。”
他侧了侧头,澄澈透明的眼瞳微微一动,看着文建华的眼睛。
“你想代替赞普吗?”沈慈道。
嗡的一声,文建华大脑一片空白。
那澄澈的双眼彷佛一块冰扎进了他胸口,冷漠的看透了那颗心脏的所有搏动!
他镜片下闪过一道冷光,脱口而出道:“沈慈,你别胡说八道——”
“吱呀——”
文建华的话被骤然打断,羊圈的门从外被人打开了。
传话人推开门,缓缓走了进来,一点点瞥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了文建华脸上。
“你的任务结束了,贵客,你可以离开了,”传话人神色莫测,意味深长道,“赞普大人有话要跟你说。”
“……”
文建华脸色骤然苍白起来,下意识望向身后的小羊羔,却被沈慈静静的目光接住,什么也看不见。
传话人抓住他的肩膀,对其他人点点头,笑道:“你们也要尽快,如果到中午前还没有劝好这群羊,午饭可就赶不上了。”
他说完带着文建华转身就走,只剩下众人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呆呆的面对着再次被关紧的门。
午饭可能赶不上?
这不就是在威胁他们,如果没有劝慰好羊群,就不给他们饭吃了吗?
可是唯一一个完成任务的文建华,已经被赞普大人带走了,还很有可能是被叫去责罚。
那他们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让这些听不懂话的羊群回心转意?
陈锦绣愣愣的抱紧了怀里的小羊,心中情绪复杂极了,却见沈慈已经拨开羊群,走到了一只年纪偏大的绵羊前。
他拍了拍绵羊的羊角,直截了当道:“带上剩下的羊,都跟我走。”
说完,沈慈直接牵着那只绵羊,三步两步走到门前,用力一推,便把那紧锁的大门打开。
“吱呀——”
灿烂的日光顿时从门外撒了进来,浮沉在光线内飞舞起来,轻飘飘的纠缠跃动,让日光的形状有了实质。
潘龙被日光晃了眼睛,一下抬起胳膊挡住,眉头一皱,下意识质问道:
“喂,你要干什么?”
沈慈瞥了一眼他:“你们不是不会和这群羊沟通吗。”
“什么?”
潘龙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刺猬头就已经懂了,顿时眼前一亮,兴奋道:“队长你是要代替我们,跟所有羊沟通吗?”
沈慈点点头,不再看其他人,垂下眼帘,用其他人听不见的音量,对他手里那只绵羊低声道:
“我不会伤害你们,也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你们,但前提是,你们要配合我,听明白没有?”
“……”
那只绵羊似乎什么也没听明白,只是颤颤巍巍的抖着腿,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空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沈慈面色不变,淡色眼睫里并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只是道:
“你觉得我和刚才那个人是一样的,我们都只是变着方法伤害你,我不在乎,你怎么想都可以。”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任何一句话,”他道,“但你现在没有其他选择,我也没有。”
“……”
那只绵羊还是没有动,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圆溜溜的黑眼睛。
沈慈也不气馁,只是直起身子,望向羊群微微沉思了一会儿,想要用其他办法把羊群带出去,突然听到一声羊叫。
“咩……”
这声音并不洪亮,只是一声平淡的呼唤。
然而庞大的羊群却立刻动了起来,缓慢的迈着羊蹄,跟在领头的绵羊身后,等待着它的指令。
沈慈见状,眉眼微微舒展起来,似乎是展露了一点笑意。
他没有浪费时间,见羊群已经开始动弹,立刻牵着领头的绵羊出门,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羊群,一路往草原走去。
在他身后,沈慈没看到领头的绵羊神色动了一下。
它抬头看了一眼沈慈,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什么不一样的颜色,很快又垂下眼睫,恢复了最开始的麻木空洞。
——————
现在时辰尚早,草原上的日光还带有一丝清晨的清亮。
天空如同一幅巨大的蓝色画卷,其间飘浮着几朵洁白的云朵,在日光的灿烂下度上了一层金边。
沈慈牵着一群羊走在蓝天下,偶尔抬眼一瞥时,羊群在碧草上走动的时候,白云也在蓝天中飘荡。
这些云朵就好像天上的羊群,洁白轻盈的像棉花一样。
然而地上的牛羊被禁锢在羊圈里,它们却悠闲自在,在这无垠的蓝天中悠然自得。
沈慈牵着羊群,往远离羊圈和普陀罗宫的地方走去。
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目的地,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草地上,四处观察了一下,见没人在一旁监视,这才停了下来。
沈慈想了想便道:“就在这里自由活动吧。”
他说完就松开了手,摸了摸绵羊背上的毛,随意的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草原上,青草摇曳生姿,宛如绿色的海洋在微风中翻涌,那些高耸的草叶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翠绿,彷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翡翠。
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静静地守护着这片草原,它们像是守望者,静静守望着岁月的流转。
沈慈就这么静静的望着远方,似乎在走神,就像忘了那群羊一样。
绵羊在他身边呆着,自然感受到了沈慈的漫不经心,眼睛里闪过一抹光泽,悄悄转头看了一眼另一只羊,示意它——
“你跑不掉。”
沈慈静静道:“整片草原都是赞普的财富,有无数守卫看守在边上,你们都没法离开。”
绵羊的身体立刻僵硬起来,长长的睫毛有些发颤。
它动了动羊蹄,一动不动的呆立了一会儿,才缓缓抬眼望向沈慈,却见后者根本没有看它,脸上没有任何恼怒的神情。
他的眼睛就像远处那座雪山一样,干净而澄澈。
风声再次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沈慈才再次开口:
“你们为什么想离开这里?”
“不用假装听不明白,我知道,每天晚上都有羊燃烧自己,直直的冲向雪山,”他平淡的说道,有重复了一遍,“你们为什么要离开?”
“……”
这次绵羊没有动弹。
然而它面上那种灵动的神情迅速开始褪色,很快,又成为了牲畜的麻木空白,甚至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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